今晚以前,李国珍在他心里还是株任尔起落拨弄的浮萍,而现在,这个印象毁灭了,也见过很多人争执,过孽,而没有一个是李国珍这样的。泼妇骂街,歇斯底里,阴阳怪气,蛮不讲理,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言语中,口吻里,无一不透着书面语说的恶毒。是的,恶毒,从骨子里,血液里透出来的,从面前那看不清楚面孔的身上流露出来的,她不是不讲理,而是从她的心底里,她就是理。
大家都说累了,疲了,冰窖一样的房子里没有人说话,何芬依旧坐在饭桌边,这时才发现罗根水已经把菜都炒好了,可饭菜都凉了。李国珍平时吃饭的那个碗是盛了饭菜搁在桌边的,从罗浩回来后两个大人就没再进她的房间,这一阵都是儿子在端着饭菜进出,大约罗根水盛好,等着他回来端进去给她。
晚饭谁也没吃,没人吃得下了。何芬在饭桌边很坐一阵,因望着他小声道:“去洗澡睡觉吧。”
“……”他又站一阵才进房间去,同他的父亲一样没开灯,连衣裳也没脱径直躺下了。
何芬没进去问他,也没起身帮他关门,坐一阵,从包里拿出新买的电池进卧室里去。客厅的灯一关,整个房子瞬间黑暗下来,逐渐又被周边楼层的光照亮。正月打头,到处在放烟花米花,小孩子大人笑闹的声音从楼底下一直传到屋里来。
是厨房的窗户没关,声音和光都是从那个冷飕飕的窗户撞进来的。
罗根水已经躺下了,躺在被面上,身上的衣裳还没脱,脚上鞋子也还在,她摸着黑把电池放床头柜上,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热水器不好,半天开不来热水,她在洗手池里接了两小盆冰水管道里才逐渐有了热乎气儿。正挤牙膏,罗浩走到门口来:“上厕所吗?”
他递了张卡过来:“前后一哈给我的钱。”
何芬接过来,看不出什么花儿,扔台子上:“你存了?”
“一哈一千多,全部在这里,本来准备以后给她买个啥的。”
何芬在心里笑了,又同他道:“洗澡吗?”
他摇摇头,退了出去。
八点不到,只是天黑的早,显得像深更半夜似的,何芬洗漱了回卧室里,罗根水已经脱了衣裳鞋子缩进了被子,她原要把卡甩给他笑一笑,作罢,也上床睡觉。
早晚温差格外大,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