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话都是禁不住说的,那里才说去看忠传,过后没多久忠传就跟王正书一样说死就死了。
按说人死人没总会走个过场,也就是出个意外或者生个病一类,而至于在旁人看来忠传一味没有病痛这一点,人与人不同,病与病也不同罢了。
忠传那个人,去了医院,医生给了名称的病才叫病,其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比如感冒发烧咳嗽,比如眼睛逐渐老花,耳朵听不到,手指头发麻,膝盖疼腰疼等等一类,要么是吃几颗药就都能忍过去的老毛病,要么是年龄到了,看不看都这样了的没办法的病,总是这样大而化之的糊弄了。
像她一早腿痛膝盖痛,多少年的老毛病,听人家说是风湿关节老寒腿,湿衣裳穿的,薄裤子冷的,走路走热了洗腿脚喝冷水激的,经年累月慢慢熬下来的……忠传有一度认为这可能是遗传,老张和黎书慧都这样。老张对付这个毛病的方法泡脚,每天晚上泡脚,并用热毛巾敷膝盖,他也热衷于此,即便那一阵腿脚好好的他也总是泡脚敷膝盖,所以老张比黎书慧的症状轻很多。
黎书慧后面竟然到了要抽水的地步,不管积水是否与风寒有关,但可见她的那些任其发展的对抗方式基本无用。她最开始用的方式是敲敲打打,用巴掌拍,拍出痧为止,隔三差五的,或者就是用拳头凿,松快一阵儿。忠旭曾经专门给她买了个按摩锤,捶头像大号的密尺梳,这东西除了黎书慧屋里其他人从来没用过,老张总是开玩笑,不疼都敲疼了。
另外风湿膏也用了不少,像吃稀饭似的,每年有一个时期总是不间断的贴着,或者偶尔不舒服,第一时间也拿出来。
至少在当时看来那些是有成效的。
忠传作为精神和行为动作遗传,也把这些全部继承下来,泡脚,敷膝盖,贴风湿膏,用小锤子捶。她自己还另从其他同样患者那里吸收来一样,拔血罐放血,实在父母那全套都不行时就来这一招。
摆的摊摊儿就在菜场外面挨着配钥匙修鞋子卖五金那一趟边儿,每天上午许多老头老太太在那儿站着等。施针的是个花发丛生的白胡子老头,不善言谈,因落针时那反复斟酌和拧紧的眉,恍惚仿佛很有济世悬壶的神医模样。
他前面摆一地草药,后面是施针场地,紧挨一片临时停靠的电瓶车三轮车。摆满地的几个小板凳,泡沫箱和纸壳子,脚边好几个工具箱,里面装不同型号的玻璃罐,真空罐,酒精和针等一系列操作工具。
病人坐下来,不用他问就会滔滔不绝长叹短嘘自己的疼痛症状:“哎呀我这脚——哪年就开始痛着,痛到今朝实在没得办法,听他们谈你这里整得好哎,我昨天下午来他们说你下午不在。你看嘛,主要是这只,客膝头都给我痛变形了,特别晚上哦,白天还好点,晚上硬痛得翻身都翻不过来!一痛痛恼火的话要痛好多天下不了床!硬没得办法,哪样方儿都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