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东西放这里整啷个嘛，本来人就挤你还放个东西在这里，看着人家怀着娃儿不方便你这篮子唛就往里面收点嘛，还故意踢到前面来！别个为了躲你这个菜篮子没躲开才一脚踩空的，你这些老年人也真的是！”

“你说我做啥子哇！欸我哪里是故意的嘛！她是个人车子没停稳就往下面冲赖到我身上，说话恁得罪人！个人眼睛没注意踩空了说我菜篮子有问题，你这个人说话才是！恁咬人！”

“那不是你脚在那里踢啊踢的哦！两个菜篮子把后门都占完了，别个啷个下车嘛！晓得早上上班上学的人多唛你这个菜篮子就收哈嘛，还恁摆起！还拿脚踢！”

“现在又来怪我了，你啷个不说是你在后面挤着推的呢，个人慌着下车把人家推摔了来怪我菜篮子有问题，我菜篮子得罪你了？讲话没得道理！”

“不跟你两个吵，这里不出事就好，出了事调监控你看哪个的问题，跟你说是你菜篮子踢过来人家躲这个抬脚踩空了！你这种人！”

上上下下的人都堆在了后门门口，外面看热闹的也一大堆，老张在车厢后面下不去，一面叫人让让一面推着往下走，却不知被谁反推了转去：“挤啷个嘛就是你这些老年人！不晓得心慌啷个！这里才出事还在挤！投胎吗！”

司机已经从前门绕过来，有人打了急救电话，血流满地，谁也不敢自作主张说要开车把孕妇往医院拉。老张看不到车门处被搀扶起来的大肚子，也看不到地上的血，只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嘈杂。担挑子的妇人已经下去了，争吵声逐渐从车内转到车外：“你走啷个走，你不负责呀，现在晓得想跑了，刚刚你啷个不怕呢，刚刚你啷个要把菜篮子踢到别人脚下面来呢，出了事想走了。”

“我怕啷个怕，跟我没得关系，我是要在这里转公交我跑啷个跑，嘿你说的还怪气儿！说的恁咬人！”

“莫争莫争，马上这里120.110就都来了，等那里来了再说。”

“来了我就怕？来了我就怕？来了我也不得虚！关我啷个事嘛，又不是我推的，她个人没看到个人没站稳！公交车又不是私家车是要个人注意噻，明知晓得个人是个大肚子还恁大意，摔了怪哪个嘛？想赖着我？这里我把挑子甩给你们嘛，你说是它惹的唛，我把挑子甩个你，随你啷个说，随你啷个处理。”

人群里老妇人的声音格外大，已从争吵的呵斥中逐渐有了凶狠的哭腔：“清早八晨的卖个菜还遇到这种事，想赖着我！有没得道理嘛，明明是后面的人挤着下车推的，她个人又不站稳，晓得这是公交车个人不等停稳就慌着下车，现在摔了来怪我来了！天天恁早起来卖点菜的话不晓得好辛苦，挣几个辛苦钱你这些还来说这样说那样！是不是我推的嘛？是不是我推的？是不是我亲手推的？我只问你是不是我亲手推的？哪个看到是我亲手推的！”

车厢逐渐空出来，老张随着人慢慢往外走，大肚子被围在中间看不到，地上鲜血红的骇人，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上来。老张往前望了望，被挤着涌到了站台后面，电瓶车和三轮车呼啦啦的在非机动车上按着喇叭。

“最看不惯她这些上年纪的，回回坐个公交像抢银行一样，说她们老了身体不好抢位置的时候还跑得飞快，背个背篓担个挑子把车厢占一半。没得事刷老年卡耍，没得事唛你个人走两步嘛，说你虚弱欸你歪得很，说你歪欸你又装着。”

隔得远，始终没看到那大肚子如何了，只听到斥责和争吵声不断，老张眼睛望车又望人，望人望不到，望车望不清，要等车子到近前来才能看到是哪一路，总是被身边的人推着挤着往前走，往前绊。

事关不事关的人都朝那边望着，知情不知情的都在朝那边讨论着：

“那卖菜的老太婆下车的时候菜篮子把这里大肚子绊倒了，下车的时候，车还没停稳，这大肚子也是心慌，车都没停稳就开始往下面走，你晓得个人不方便唛你就走后面噻，也是人多事多的，没得事都要给你挤出事。”

“坐公交是楞个哟，人多的场合，个人注意着。”

“这个啷个注意嘛，大肚子她又不是残疾手脚不方便，跟你说是这个老太婆故意弄的呀，别个下车她故意把菜篮子往门口踢，这里下车的躲她的菜篮子没踩稳一下落到下面台子上来了。”

“这个不得了，怀起娃儿的人。”

“恐怕要生了哟，应该没得事，只要足月了就没得事。”

“人都从车子里面甩出来了呢，你正常好好的人也经不住恁摔嘛，何况还大肚子。”

“这老太婆也是讨嫌。”

“看嘛这里，吵的凶得很，你看网上那些跟你说了唛坏人都变老了，年轻那阵儿作恶的是她们，现在作恶的还是她们，越老越讨嫌，还喊老弱病残，你抢位置你还不一定抢得过她。”

“一个坐公交一个逛超市，像抢银行一样，像前面有几百万在等着她们一样。”

“这回儿安逸，抢噻，哦豁。”

“流好多血哦，莫娃儿保不住哦。”

“保不住更好，保不住惩罚的更凶，非要给她个深刻的教训她才记得住，不然永远楞个，以为公交车是她们家的，就楞个轻轻容易就过去了她二回还来，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一个小时一班的车紧着不来，恐怕是已经过去了，老张摸出手机来看，八点过了。

“这里这里，双龙街转盘这里，早上7路公交车上有个卖菜的老太婆把个八个多月的孕妇整摔倒了，这里流的血，孕妇现在120已经拉走了，暂时不晓得情况啷个样哈。那个，后面那个就是卖菜的老太婆，刚刚很歪呢，吵起凶得不得了，现在晓得怕了，现在遭人些拦住了不准走，这里很多人围着的，警察还没来哈，要等警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