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始头发花白的潘达抱着手绕车子晃了晃,又走到前面来叫忠承和潘运,语气同从前的潘天发和老张一样:“工作啊生活那些,个人反正下细点,搞慢点,莫慌着慌着的,走恁远,屋里去也远,你们转来也远,谈喊你们有时间就转来都是假话了,你们是,出去了就出去了,再难转来的。现在过去的话,反正过年个人尽量转来嘛,一哈都转来,妈老汉不在了唛,屋里哥哥嫂嫂姐姐姊妹还是在噻,转来还是有饭吃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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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多天一直精神还好的忠旭听到那句转来还是有饭吃,忽然再忍不住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像这才意识到再往后转来,真正是再没有能喊出妈老汉的人了。
他们都去了,往后的日子只能自己听到,但已经再听不到他们的答应了。
“不要光谈人家,眼睛放个人身上,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天天硬是离不得!天天在屋里闲不住要这里去钓鱼那里去钓鱼,他还整得像要考试一样动不动就起早摸黑的,我不晓得你哪里来恁大的瘾儿。”
临到前行,潘达忠信真是舍不得,兄弟双双围到车窗来不肯散,嘴上仍不停叮嘱个人在外当如何如是,可他俩都这把年纪了,再说什么教育人,要做思想工作,自然就有后一辈的来教育他们了:
“以前那阵儿还说做生意要赚钱养屋里供我们读书没得法,晓得你现在都是刀架在你脖子上没得法吗,天天恁积极,我看你马上伏天三九你都去钓鱼!我看你以后都像那阵儿爷爷那样天天早晨晚上的看不见人,一出门赶场就是一天不转来,你看看那会儿婆婆在家里是怎么骂的吧。”
德芳抱着手站在后面笑,见潘达又仰着脖子道:“我啷个嘛,我钓个鱼而已,又没做别样,你恁几个爷跟我一起的我未必还掉里面淹死了!”
潘寓呵呵的:“嗯,是啊,你歪得很,以前那哈儿天天听你们说爷爷啷个样二公啷个样,看现在你们又是啷个样嘛。”
忠承坐在车里看热闹:“老了哈,要服人管了哈。”
潘达连连大笑:“现在他当家,现在听他的了,他是老子了。”
因那话,忠信心头酸涩不已,也四下去寻信有信欢的踪影,可信欢早回了市里单位,信有这时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管他去哪儿,现在他们当家,再做不了他们的主了,也只好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