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昧空间之内,混沌天空似洒下缕缕星月之光,落于承光帝头顶。
化做他的冠冕。
星辉做冠;月华为冕。
一层又一层暗幕犹如实质,披于悬浮高空天子身上,又如瀑般坠落,似暗色悬河。
也如帝王的玄色皇袍。
天子此刻如暗夜执宰,俯视跪拜的太子。
“你确定,苏瑾没和你四弟私下谈好交易?”
“儿臣一直在场,四弟不曾与苏……苏瑾有私下沟通的机会,更无达成交易的可能。”太子应着,他知道父皇为何对此事如此执着。
苏瑾是得到了【气运石】残片认可的极运文道者,必然能够在宝丹大会上,成功浸润出三颗天阶【舍利丹】。
苏瑾又是四皇子的门客,按照规矩,他浸润成功的【舍利丹】,便是算在虞泽清记名之下的。
记名之下,出四得一,虞泽清便等于已经获得一颗天阶【舍利丹】了。
承光帝知道,自家这四儿子要用那颗【舍利丹】去做什么。
与其说是为了救九公主,不如说是想将【老】、【死】二剑控制在他自己手中。
而苏瑾,却在今日将一颗【舍利丹】给虞花楹服下了,那今后虞泽清多出来的那颗【舍利丹】不就等于是他自己的了么?
故而,承光帝觉得,苏瑾将一颗【舍利丹】给了九公主,这里面肯定涉及了一场交易!
一场苏瑾与他四儿子之间的交易。
可惜,太子斩钉截铁的回答,又让承光帝一厢情愿的猜测,落了空。
在卑鄙者的眼里,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卑鄙的,别人善意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也都是藏着不可告人秘密的。
即便是那些英雄,在这种人眼里,也是伪善者。
他们看不得英雄,因为臭水沟里的老鼠,受不了骄阳的暴晒。
这种人最恶心的地方在于,他自己卑鄙无耻就算了,也不许别人伟大,拼尽全力想要挑出对方身上的瑕疵,无限放大。
最后以此证明,对方比他们更为不堪。
小人,能则据傲僻违,以骄溢人;不能,则妒嫉怨诽,以倾覆人。
而承光帝,便是这其中的典型。
他是天子,拥有无上权利,富有四海之财,他拿出两颗【舍利丹】来算计苏瑾,想做的便是要打苏瑾的脸。
更要向所有人证明,苏瑾也不过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罢了!
哪曾想,这回旋镖华丽的砸了空,最后又重重的抽在了他自己脸上。
是真疼!
“你确定?你确定苏瑾没有提前和你师弟谈成交易?你可知欺君乃是重罪!”
“说!苏瑾是不是和你四弟私下达成了交易!”
承光帝再问。
没办法,他只能从这个角度来寻回点面子。
“这个……真没有!”
太子心中叹息,仰头看向悬于半空的天子,却依旧答的斩钉截铁。
承光帝:……
他气啊,气的牙痒痒!
苏瑾今天,看似狠狠地给他长了脸,将丹药给了虞花楹和唐奇英,实则却是贴脸开大,大嘴巴子往死里朝自己脸上抽!
什么:陛下乃是圣君,怎会使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
什么:圣上乃是慈父,父亲疼爱女儿,给九公主一颗【舍利丹】怎么了!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直将天子捧上了天,圣君慈父形象,那叫一个跃然纸上!
百姓们或许会信。
可权贵们会信?九公主会信?承光帝那些一个比一个精明的孩子们会信?
说实话,就连此届紫轩阁宴请的学子们,估计都没几个人会信这话!
这,无疑就是将承光帝这只黑皮大耗子,拖到阳光之下暴晒,还不准跑的那种!
人在做,天在看!
苏瑾今天把承光帝往死里捧,实则就是在往死里骂,偏生骂的他还不了嘴,还只能笑呵呵。
在明天更要昭告朝堂:“黄巢深通朕意,大善!”
承光帝只觉,自己现在连牙都要咬碎了,只能找自家儿子出出气。
乃至寻求些慰藉,即便太子撒撒谎也好,就说苏瑾是提前与四皇子谈成了交易,承光帝心中都舒服些!
可是,这死孩子今天却嘴硬的很!真是快将承光帝给气死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子总觉得,自己这个废物嫡长子,与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咬着牙,决定暂时不聊这事了,换个话题。
“那苏瑾后来去了唐奇英府上,可是将剩下那颗【气运丹】也给他服下了?”
“是的。”太子答着。
“他们聊了些什么?可有说对朕不敬之言?”承光帝很在意这个。
虞海澣:……
他这一刻,觉得承光帝是真有些幼稚。
“不曾,皆是在聊家常,又说了许多要为国效力,回报朝廷的话儿。”
太子言简意赅,又补充道:“父皇,孩儿全程在场,他们又怎会当着孩儿的面,说君父的坏话……”
“何况唐大帅愚忠,您最是了解;苏瑾又是极运文道者,是得到了我虞家【气运石】认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