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心灰意冷。
李青默然道:“太宗靖难功成,建文下落不明,太宗二十余载无一宁日,其中关节我不说,你当也明白。”
“明,明白,我明白。”朱厚照想挤出一个笑来挽回可怜的自尊,可却不争气的红了眼,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没,没关系,没关系的,是父皇的命,也,也是我的命,我接受。”
瞧着李青越来越模糊,他横臂拿手背抹了一把,却也不敢再瞧,怕李青继续模糊……
他偏过头,努力保持着声线正常,却又控制不住地带着颤音,以一种滑稽的腔调碎碎念着:
“各人有各人的命,嘿嘿……确,确实有点不开心哈,其实,说白了也没啥,就是,就是……那什么,可能也是因为有了儿子当了爹吧,我,我不太想让儿子走我的路,我,我不想他当皇帝。我怕他做了昏君,我怕他祸害大明。我,我也怕他苦劳一生,怕他一辈子都在难为自己、勉强自己、委屈自己……我想他快快乐乐,我想他安逸轻松。我……我怕他问我:父皇,做皇帝好不好啊?我怕我和父皇一样,摸着他那小脑袋,用苦闷悲凉的口吻说:儿啊,这是父皇的命,也,也是你的命……我……”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让自己显得豁达、显得坚强。奈何堵闷的胸膛、发干的喉头,却存心要他难堪,让他连说一段完整的话都办不到。
到了最后,竟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想跌份儿,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逃离,可外面的人更多……
李青看着这样的朱厚照,饶是心如铁石,也终是心有不忍,喟然长叹……
“不用忍着,我不会笑话你。”
朱厚照想争辩,却失了声。
这次,不是李青动的手。
李青张了张嘴,却终是没再说劝慰的话。
因为李青知道,此刻他无论说什么,除了进一步刺激朱厚照那颗敏感脆弱、濒临崩溃的心,不会有其他任何作用。
就这样,一直维持着……
朱厚照想调整自己,可他越努力,越难办到,最终,一张脸煞白煞白,嘴唇哆哆嗦嗦……
李青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趁其不备给他来了一下。
朱厚照两眼一翻,终于不用再承受煎熬了。
“唉……,有人梦寐以求,有人避之不及,这可真是……命运弄人啊!”李青满心苦涩。
低头看着怀里的朱厚照,哪怕昏过去了,唇上胡须还在一翘一翘,身体也还在抽搐……
李青又是一叹,不禁担忧:这样的朱厚照,还能做皇帝吗?
当一个人无比排斥、厌恶一种事物,那他基本上是做不好了,这几乎是必然。
朱厚照之所以克制、收敛、甚至违背自己天性,为的就是今日,而今日……自己却把他的希望破灭了……
他还能如之前那般吗?
还有……这又是否过于残忍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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