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时这里都没有人来?一直闲置也未免太可惜了。”
“是,是的。”
在问到有没有人住的时候,连从旁的张八两都能看出年轻女子明显慌张了起来。
果然,晁荃如问她:“可我见前门院里有两只长嘴油桶,郭家不是连你们轮值都用汽车接送吧?”
“啊,”李茹娘脸上登时红一片白一片,她连忙辩解说,“老,老爷偶尔会来检查一下这宅子的,的状况,并不住在这里。”
晁荃如反而笑了,安慰道:“你莫要紧张,毕竟跟案子无关,我也只是好奇,随口聊聊罢了。”
李茹娘抬头匆匆瞟了一眼晁荃如和善的笑脸,点点头。“好,好。”
但当李茹娘又埋下头时,晁荃如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逝,不见丝毫,冷却之快让在旁看进眼里的张八两都不禁心中一震。
“我们再说回案子吧。”眼神冰冷,语气却仍如春日暖阳。晁荃如掏出两个纸卷,展开其中一卷给李茹娘看。张八两抻脖发现那是他昨日画的那些冥财买主的肖像。
晁荃如说,“你看看,里头有没有你眼熟的?”
李茹娘不明就里接了过来,一张张翻看。画像画得极逼真,就像她在照相馆橱窗里见过的那些照片,甚至比那还要栩栩如生,因此分辨起来丝毫不费力。
她看完后,摇头说:“没有,没见过。”
“不急,还有一些。”晁荃如说着去抖开第二个纸卷,却一不小心抖散了,都散落在了桌几上——正是方才在医院绘制的解剖过程。
“哎呀,”晁荃如忙说,“不好意思。”他朝李茹娘道歉,深深看了她一眼。对方果然脸色煞白,身体抽紧像被人用锁链捆了,正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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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荃如将画纸一张一张捡起来,慢条斯理毫不慌张。他唯独剩下那张张八两靠辨骨绘制出的受害人半胸肖像,长指往前一推,声音凌冽。
“你,认识他吧?”
年轻女子瞬时抖得像个筛子,拼命摇头。可这样拙劣的表现并不能糊弄过晁荃如的眼睛,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人总是会被新奇的事物或者现象吸引,不能自已,在西洋人研究的心理学科中管这叫‘猎奇心理’,也是我们俗称的好奇心胜。”
他随手抽出一张解剖图放在桌上,将它推至肖像并列的位置上。此刻李茹娘才漏出一声捂也捂不住的惊叫,许是意识到这是熟人被开肠破肚的模样,死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眼角挤下两滴泪来。
晁荃如却继续说下去,此刻他的行径显得格外残忍,根本不见丁点儿刚才春风拂面的温和。“方才类似这样逼真的身体剖开图画散了一桌,放在旁人身上,即便是害怕,也会出于好奇心,忍不住瞄上几眼。但你却全程连瞥都没瞥一下,只盯着肖像看。是画上这个陌生人样貌美好到让你能忽视这一桌‘奇景’吗?死者确实生得周正,但我想还不至于。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张肖像带给你的冲击远胜于其它,让你根本无暇分心。”
“你,认识他吧?”晁荃如又重复了自己刚刚的问题。
作为回应,李茹娘呜咽着哭起来,却没松口吐出一个字。
晁荃如不急不恼,反倒是将脊背舒展开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朝正在看他的张八两忽然竖起手指,一根根比划起来。
张八两见他无声张口数道:“一,二,三。”
只见他“三”字嘴还没闭,方才给他们端茶倒水的“表舅”就踩着女孩哭声冲了进来。
这出戏就像是写好了似的,倒是把张八两逗笑了。
“怎么了怎么了,长官问你话怎么还哭上了?”男人小跑步来到李茹娘身边,冲她指指点点,看似是在数落她,实则是替她打起了圆场。
“长官问你话你就好好说,哭什么啊,多大点事儿,没见过死人还是咋的,见一回就能吓成这样,怎的这么没出息。”
李茹娘闻言把脸埋进双手中哭得更凶了。
男人转头来赶紧陪上笑脸,说:“二位长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丫头从小就胆儿小,阴天打个雷都一哆嗦,这回属实被吓得不轻。要不二位长官今天先回去,待她好些了我领她再上趟警察署……”
“您有心了。”晁荃如面带微笑说。许是刚刚见过他变脸,张八两现在看见他笑都觉得觉得对方可怜。
“李姑娘情绪失控可以理解,不过没关系,有些问题问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