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道:“好,就听你的。”
那廖主管闻言一愣,暗忖:“狗日的,这小子傻了!”还来不及欢喜,只觉大腿上一紧,一阵疼痛锥心袭来。
接着后背猛地挨了一脚,巨力急推,身子一扑,刚好摔在那火堆的灰烬之中,手上、脸上尽是火星,烫得嗷嗷打滚。
众人七手八脚地连忙将他拉起,那廖主管既已摆脱挟持,立刻露出“真容”,怒不可竭大喊道:“狗日的小杂碎,我要将你剥皮抽筋!”
声音惨烈,震响林木,惊得一只松鼠飞快掠过,转眼不见。
可惜韩秋早已趁乱溜之大吉了。
韩秋不知陈玉珠会带曾阿牛到哪里去。若在白日间,还可循着血迹追踪,可夜色之中,要侦测这细微之物,他可没这个本事。
只想着曾阿牛伤重,陈玉珠该不会蠢得只顾逃亡,不先行救治罢。
幽海边破落之地,虽然没有医馆,但方圆几个村落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两出名的赤脚,只需一打听便知。
韩秋不敢高声叫唤,沿途看见有房屋便上前询问,果然探得东去五里路左右,有一个叫做上云勾的渔村,住着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妪,方圆二三十里内,渔民有受伤患病的,大多寻她救治。
韩秋连忙追去,到那老妪家一问,陈玉珠先前确实来过,不过曾阿牛伤势过重,那老妪可没法治,只得让她节哀顺变,回去准备后事。
韩秋一听那老妪所言,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四肢惊得发凉,几乎不能站立:“阿牛哥死了?!”
犹自不敢相信,问明陈玉珠离去方向,发狂追去。
时值十月,秋风萧瑟,幽海碧涛墨绿如故,来往不息。
同样的景色风物,昨天和今天皆无二致,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韩秋沿着海岸走了一会,远远看见一身材玲珑的女子抱着一人,正艰难地把他放到一条小渔船上。
不正是陈玉珠和曾阿牛?!
韩秋上前喊道:“玉珠姐,阿牛哥怎样了?!”
陈玉珠一脸伤心欲绝,便似梨花带雨,泪珠兀自流过不停,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韩秋又喊了几声,她仍似听不见,仿佛韩秋并不存在,只是一边轻轻啜泣,一边将曾阿牛身子在船里放好,又跳下船来,把渔船往海里推去。
韩秋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喊道:“玉珠姐!”
陈玉珠忽然大怒,一把甩开:“走开!”
韩秋愕然,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竟使她如此厌恶。
“玉珠姐,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恼我?”
“我问你,我让你拦住他,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韩秋一愣,想起那天夜里她被廖家人带走前,最后对他说的便是这个。
确实,昨天夜里和阿牛哥通宵饮酒,阿牛哥言语之中便流露寻死之意,自己当时就应十分留心!
如今看来,他果真是故意灌醉自己,好孤身一人涉险!
想到此处,不觉心乱如麻,悲从中来,喃喃道:“……是我没有拦住他……”
陈玉珠冷声道:“不错,你非但没有拦住他,还来得这么迟!”
韩秋道:“我、我……”
“如果你来早一刻,他、他……就不会死……”
韩秋到:“阿牛哥……阿牛哥……死了?”
陈玉珠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仍旧把渔船往海里推。
“玉珠姐……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哪里干你何事?”
就在此时,船上忽然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声。
韩秋大喜:“阿牛哥!阿牛哥没死!”跳到船上,只见曾阿牛悠悠张开眼睛,手指轻轻动弹了一下。
他嘴巴张了张,似有话要说,韩秋和陈玉珠两人靠近,扶他坐起,靠在船板上。
曾阿牛咯出一口暗血,神智似乎清醒几分,眼里变得一丝清明,踹息道:“小秋……你来了……”
韩秋道:“阿牛哥,我……我来了……”
曾阿牛道:“小秋,玉珠就……交给……你了……”
韩秋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但见曾阿牛苍白的脸上,尽是恳求之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用力点了点头。
曾阿牛现出欣慰神色,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泪眼模糊的陈玉珠,道:“玉珠,不……不要……怪我……”
陈玉珠已然哭成泪人,心痛道:“阿牛哥,我……不怪你,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你说过要带我到那美丽的荒岛上生活……”
曾阿牛呢喃道:“美丽的……荒岛……只有我……两个……”眼里忽然露出向往的光芒,茫茫地望向前方。
那点光芒叶如同波浪淹没的海岛,渐渐褪去。
他声音越来越细,任凭陈玉珠如何轻声呼唤也不见回应,猛然间却睁大眼睛,大叫一声:“娘,阿牛来找你了!”
身子一挺,倏而手脚一摊,就此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