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与司马伦二人,屏退众人,密谈良久。烛火摇曳,映照出二人脸上或凝重、或算计的神情。商谈完毕,司马伦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将他们商议好的计策,派遣最为心腹的人等,快马加鞭地呈交给了晋帝司马炎。
此时的司马炎正在率领大军前往新野,暮色将沉,司马炎的手指在羊皮密信边缘反复摩挲,火漆封印上的朱雀纹已化作黏腻的猩红。恰在此时,贾充的皂靴已经映入了司马炎的眼帘。
司马炎迅速将司马伦的密信抛了过去。
"陛下可闻'三沸煎茶法'?"贾充忽然抚掌轻笑,玄色官袍袖口的黼黻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初沸如鱼目,二沸如涌泉..."他指尖划过舆图上蜿蜒的渭水,"待三沸腾波鼓浪时,正是撇去浮沫的好时机。"
司马炎猛地攥紧鎏金烛台,滚烫的蜡油在"焚城"二字上凝成血痂。铜漏声声里,他望见贾充倒映的面孔——那张永远含着三分笑意的脸,此刻竟与父亲司马昭听到"曹髦身死"时的神情重叠。恍惚间,他嗅到建始殿梁柱间萦绕不散的焦糊味,那是司马昭焚烧逆党名录时留下的气息。
三更梆响,八百里加急冲出玄武门。信使背上的赤羽檄文里,藏着道用胭脂虫染就的朱批:"待蜀灭日,卿当为朕撇沫。"夜枭掠过洛阳城头时,一片魏宫残瓦坠入护城河,惊起涟漪中破碎的星月。
姜维的龙骑枪尖挑破天水城谯楼铁环时,惊起栖在女墙上的三千寒鸦。守将杨宇的首级滚落瓮城,在护城河面撞碎了诸葛连弩的倒影。羌王迷当踩着晋军纛旗狂笑,镶金狼牙棒将"魏"字旗钉入粪土:"早说这些中原豚犬,不够老子下酒!"
三百里外,刘璿的五纛旄节插上五丈原祭坛。年轻统帅跪拜时,甲胄缝隙渗出的冷汗正渗入"星落秋风"的碑文凹槽。当《梁甫吟》的悲怆调子穿透晨雾,参军发现祭坛裂缝中嵌着半卷焦黄绢帛——竟是诸葛亮亲笔所书《渭南屯田策》残篇。
潼关古道上,张翼的五万精兵化作蜿蜒火龙。老兵嚼着羌地肉脯打赌:"三日之内,老子这口环首刀必要刻'汉'字于潼关!"话音未落,斥候飞马来报:晋军守将王浚竟在关前设宴,箜篌声混着《广陵散》的调子飘过十里连营。
"此乃司马仲达故计。"张翼摩挲着诸葛亮亲赐的错金弩机,望见潼关城头新挂的玄色纛旗在暮色中翻卷,恍如招魂的幡。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赵云老将军在病榻前抓着他的手说:"潼关的石头会吃人。"
钟会的鱼肠剑正将蜀军木俑钉入沙盘,剑锋没入"未央宫"标识时,司马伦嗅到了熟悉的龙涎香——与二十年前司马昭书房里焚烧密信的味道别无二致。
"王爷可读过《阴符经》第七篇?"钟会忽然挑起丝线,数十木俑在空中纠缠成团,"先示之以虚,后应之以实。"他剑锋轻转,丝线寸断,木俑纷纷坠入代表护城河的朱砂圈。
五更时分,巡城校尉发现西市粮仓飘出异香。踹开仓门刹那,三百口青铜釜在麦粟堆中沸腾,粟米与砒霜在滚水里翻涌出诡异气泡。阴影里有人轻笑:"明日请蜀贼饮碗断魂汤。"校尉刚要呼喊,后颈贴上蛇形剑的冰凉——正是钟会亲卫独有的兵器纹饰。
此刻姜维大营,迷当拍碎第七个酒坛:"破城那日,老子定要用司马伦的头骨盛酒!"帐外忽然战马惊嘶,值夜士兵看见流星划破紫微垣,在北方天际炸开血色光晕。老军师郤正盯着星象盘喃喃:"荧惑守心,大凶之兆..."
潼关城头的玄色纛旗在暮色中翻卷,张翼的五万精兵已将关隘围得铁桶般严实。城楼之上,晋将王浚却悠然抚弄箜篌,一曲《广陵散》穿过连营飘入蜀军耳中。老将张翼摩挲着诸葛亮亲赐的错金弩机,忽见潼关城门轰然洞开,百余辆满载酒瓮的牛车吱呀驶出。
"恭迎王师!"王浚的亲兵在关前跪成两列,揭开酒瓮竟是新酿的稠酒,"此乃卫将军献上的迎师礼。"张翼的副将刚要上前,却被老将军拽住缰绳——二十年前司马懿诈降火烧新城的场景,此刻在尘封的记忆中骤然鲜活。
长安永宁门前,司马伦的指尖划过沙盘上的潼关模型。青铜螭纹灯映着他眼底跳动的幽光:"当年韩信明修栈道,今日不妨暗渡降书。"钟会将三封蜡丸密信投入火盆,羊皮在烈焰中蜷曲成灰,却显出血绘的蜀军布防图——正是姜维大营的粮草方位。
子时的更鼓在长安街巷间游荡,司马伦的蟒纹靴踏过长安地窖的霉斑。三百口青铜釜在阴影中泛着冷光,粟米与硫磺的比例无比精确。"三日后寅时三刻,"他轻叩最中央的铜釜,"让蜀贼见识真正的'火烧连营'。"
钟会正在绘制第四批假城防图,狼毫笔忽地折断。他忽然低笑出声,将城防图裹着火油箭射向蜀军大营——那箭头偏了三寸,正钉在姜维帅旗的"汉"字上。
五更时分,潼关城头降下血旗。王浚的亲兵抬着二十口描金箱箧出降,箱盖开启瞬间,淬毒的弩箭伴着《广陵散》的变调倾泻而出。张翼急令后撤时,却发现那些"弩箭"竟是裹着火油的芦苇杆——潼关城门在他眼前轰然闭合,门缝里飘出硫磺气息。
长安永宁门内,司马伦最后望了眼城楼上飘扬的晋字旗。当他转动螭纹玉珏打开玄武门密道时,钟会正将鱼肠剑刺入留守副将的后心。"将军这是...?让蜀贼相信我们仍在死守。"剑锋搅碎心脏的闷响中,二十万晋军正沿着长安城下的的地道,悄无声息遁出城去。
而在城内,钟会留下下辨太守陈值,天水太守马瑛,武威太守崔遇,而且钟会事前已经给他们留下了锦囊,让他们相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