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上前跟妇人说话,钟志远感觉熟悉又陌生的语言,直到听到“刚给”才知道,这母女俩是在用会昌话交流,
从初二到高二上学期,钟志远在会昌待了近四年,因为在学校,对会昌话并不熟悉,只会那么几句。“刚给”正是钟志远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词。妇人是在问姑娘干什么去了。“刚给”是“什么”的意思。
赣州各地的方言差异很大,水西的话水东的话和赣州城里的话就相差很大,各县城的话更是根本听不懂,到了各公社也是如此,甚至村这头的话村那头就听不懂。
母女俩的交流停止了,妇人掀开木板,走出柜台,朝钟志远深深地鞠了一躬,衷心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钟志远倒有点手足无措,自己可不是来领谢的。
“没,没,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
钟志远一时有些语结,胡乱地摇着手。
“来,进来坐会吧。”妇人掀开木板,站一侧等钟志远进去。
姑娘轻推了下钟志远,指着柜台里面说:“那儿有把椅子。”
钟志远和姑娘进了柜台,在姑娘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姑娘坐在一个小方凳上,伸着一双大长腿,挨着钟志远。
空间比较仄逼,钟志远不自然地将身体收紧。
“你吃饭没?得马上吃点东西。”钟志远对姑娘说。
妇人端了茶过来,放在矮柜上,听到钟志远的话,好像提醒了她似的,一拍大腿,跑到那头从矮柜里取出一铝制饭盒来,放在矮柜上。
“等你老半天不回来,哪想到出了这等事,要不是……”妇人突然意识眼前的小伙子救了女儿,可连名字都不知道,尴尬地对钟志远一笑,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姓钟,钟表的钟,钟志远。”
钟志远每每介绍自己都得告诉人家是钟表的“钟”,不是祖宗的“宗”也不是八田日的“曾”。因为赣州人老搞不清“钟”“宗”“曾”。
“我就叫你志远吧?”妇人说。
钟志远点头,说:“阿姨,您不用跟我客气,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
姑娘正吃饭,含着一嘴的菜,闻言停止了咀嚼,惊喜地问:“你是会昌的?”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钟志远。
“我小的时候全家下放到长岭,81到83年我在会昌一中读书。”
“我在三中。”姑娘兴奋地说。
“那你家在会昌时住哪?”妇人好奇地问。
“北门照相馆你们知道不?”钟志远问。
“你家是开照相馆的?”母女俩几乎同时叫起来,脸上溢着笑。
钟志远很得意地点着头,嘴角带笑。
“你家对面有一棵大榕树,检察院就在那。”
“对,往前一个水站,那时我常挑两个铁桶去排队买水。”
“北门十字街的冰店,夏天我常去打冰水,五毛钱一热水瓶呢。”
……
气氛好像一下子热烈了,彼此的距离感全没了,像是多年的知交重逢。
“我在你家照过相呢!”姑娘兴奋地说,放下筷子,去一个矮柜里取了个钱包出来,递给钟志远:“你看!”
钟志远看见钱包夹层里放着一张姑娘的黑白全身照,看背景确是自己家照相馆的布景,脱口而出:“美!”
这一声美叫得姑娘红了脸,妇人也颇感尴尬。
钟志远却没发觉,还在端详着照片,嘴角挂着微笑,只觉得回到了从前。
一抬头看见母女俩表情,回味一下,知道自己让人误会了,赶紧把话题支开,他对女孩说:“三中的文体比我们一中强,我去看过三中的文艺演出,很棒!”
“是吧?我是三中的文艺骨干!”姑娘一脸骄傲地说。
钟志远正想夸她一句,却发现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眼睛直盯着门口。
钟志远回头,看见门外进来三个年青人,为首一个光着头。
光头是自信的表现,一般人没勇气剃光头。但凡光头都是强人。
妇人已经站了起来,一脸的愠色。
三个人满脸戾气,旁若无人地扫视着店里。
“你们还想怎样?”妇人压抑着愤怒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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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问嘛!”光头身后稍黑显瘦的青年涎着脸说。
“我女儿早说了,不可能!”妇人怒声道。姑娘却一直没说话。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女儿可没说!”光头身后脸皮白净的年青人厉声道。
看来光头就是光头,是这两人的头,不用自己说话自然有人帮代言。
姑娘梗着脖子扭头在一边,那意思根本不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