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更多穿黑软甲的守卫推开大门,进入侧殿,分两排整齐列队,单手环在胸前,向国王恭敬行礼。
“你既然说背叛,那就是确有其事了。帕奇普蒂拉老勋爵及其家属,在法朗克斯侧宫里……居住了半个多世纪,其本人早已沉眠于六尺之下。”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帕氏扬起的头颅,“至于你,勋爵的后代,你如今叫什么名字,我无心知晓;你是否与伊城的其他旧臣沆瀣一气、此次行动都有谁参与、谁没有参与,我亦无心知晓。”
精美的烛台式吊顶灯下,光线昏暗,半神耸立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竖立的银针,顺着视线,狠狠扎进落败之族心中。他们如芒在背,似乎终于真正意识到了一件事,一件他们早该醒悟的陈年往事:昔日的伊坦格雷特、神圣福音大教皇、鹰薪骑士团,气数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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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迪斯特什薄而宽的上嘴唇轻启,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肃杀气息:
“我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反思自己,可现在看来,似乎这都成了徒劳。
“但你们不会被公开处刑,我会以伊坦格雷特的贵族传统,厚葬你和你的家族。恭喜你,勋爵的继承者,也恭喜所有幽禁侧宫中的伊坦格雷特旧家族,他们等来了翘首以盼的好消息,将要获得自由。灵魂的自由。”
“……你、你说什么?!”
倔强的中年人勃然大怒。
“不、不!”
鼻子流血的青年人头摇得像暴风雨中的独木。
“你怎么敢!”
妇人声嘶力竭。
“不杀我们是你对陛下亲口定下的承诺!是陛下的遗愿、你竟背信弃义!”
咒骂与指责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的哪个人口中传出。
但无论如何,任何诅咒和怒号都不能撼动既成的事实,成王败寇,祈祷与哀求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国王面不改色,朗声吩咐:
“传我的命令,今日太阳落山时,打开各个侧宫的大门,寻找到所有曾属于伊坦格雷特的血脉,就地处死、格杀勿论。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
悲悯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就算是襁褓里的婴儿。”
不出所料,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吼传入他的耳朵,两名守卫及时上前拉住了她。
“你……你这个畜生!混蛋!你愧对祖先愧对尤徳!不得好死!不得好……”
噼啪——!
一道雷电由王座之上疾驰而去,击穿破口大骂的俘虏的嘴唇,刹那间烤焦了他的整个口腔。
“当心你的舌头,罪民。”
迪斯特什的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屹立原地,睫毛末端的黄金电流快速隐去。
咚、咚、咚——
妇人的额头猛烈地撞击在大理石地板上,鲜血横流。
“我今日饶你家族的性命,是为了在行刑日留你一具体面的尸首下葬,而非推入焚化炉烧成一捧灰,那不合伊坦格雷特的习俗规矩。”
他义正言辞,慷慨,却冰冷。
“故此,你理应对王廷感激涕零,我将赐予尔等祈盼已久的超脱,不容置疑。”
更多士兵连忙跑上前来,将抱作一团的帕奇普蒂拉家族逐个拖了下去,吵嚷之声渐远。
日光逐渐升起,照亮了方才战俘的后代们跪拜的大理石表面,也照亮了那一摊血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因听议政院下属审判庭的执掌官被敲定犯下谋反罪,应您的意思,整个机构都已暂缓运作,等待查办,骑士团这才斗胆直接向您禀报此事。”
艾弗利亚站在殿内,毕恭毕敬地向迪斯特什递上一份申请报告,内容是,骑士团长请国王应允圣哉骑士团与执法厅进行协作办公,并对执掌官缺位的执法厅暂时行使管辖权,以便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他交给他们的各项重要工作。
“远征军抽调走了骑士团内大批兵力,人手不足,情有可原。”国王斜倚在王座之上,翻阅手边的资料,很快说道,“我批准了。在新的执掌官上任前,执法厅暂且由你全权负责。”
于是艾弗利亚再三感激陛下恩泽,上前去接回他手里的申请文书便急匆匆小跑下来,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迪斯特什察觉到了异常,便视线投向骑士团长,瞳孔舒张成细长的果核大小:“你今日格外拘谨,可是因为我所安排的事项操之过急?或是对于这出好戏你另有高见?”
他马上连连摇头:“不敢。内鬼被连根拔起,旧贵族也即将全部被处死,安息骑士士气大损,只有您和布拉泽的威望与日俱增,这出戏无疑是一步好棋。”
军团长忙着搜罗脑中关于夸赞的词汇时,国王已经猜出了问题所在——艾弗利亚的亲弟弟,受他赏识而进入财务厅,却在今年年初主动辞去职务,如今,似乎在狄露威姆的某家餐馆或酒厂工作。他多半是心中有愧,怕触怒君主,牵连家人,才会如此谨小慎微。
“想解决社会性问题还远远不够,我仍需要你的协助。别忘了,艾弗利亚,你是我钦定的骑士团长,这一点毋庸置疑。”对方紧绷的面部肌肉有所缓和,他便话锋一转,“秘密寻访兆沙的监察员派去了吗?”
“是,监察长已经遣人去了,过段时间就会有结果。”
“嗯,蒙恩者与失恩者的矛盾不会被如此轻易地抹除,想激化革神与反革神派之间的冲突却这般轻而易举……”他轻笑道,“可惜,到底还是人类,到底还是诸神的造物。”
“您的意思是?”他抬头问道。
“你不该妄加揣度。尽早拟出一个行刑日,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国王立起身来,长袍垂落,“日光正好,回寝宫去了。”
他嘴角噙笑,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