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得寸进尺,小调查员(newbie),老子挺喜欢你的,这才乐意在你死前陪你聊几句。”
这种争取似乎适得其反。萨瓦多边说边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给了一旁的打手。
“现在该说正事了。你在四月末跟布莱克起了冲突,怕被报复就急匆匆逃跑了,结果刚过不到半个月,却又跑了回来。”
随后,他走向墙角,拎起一根铁棍,颠了两下,试了试手感。
“我再问你一遍,你回来干什么了?”
“布莱克?”
“布莱克·萨瓦多,卢拓镇上一般叫他‘船帽’。”
烂泥帮的老大,“船帽”布莱克,请他喝了一杯极烈的、带电的特基拉之花鸡尾酒,并在威逼利诱之下,将黑市商人的药店地址给了他。但那都是四月二十六日之前的事情了——
“邦”!
思绪被迫中断,铁棍结结实实地抡在巴别尔脸上,顿时划出几道血痕,脸颊的整片皮肤瞬间肿了起来,又快速消退复原。
“你饮了我兄弟的血,这毋庸置疑。在布拉泽,在‘俱乐部’,我们不执着于真相,只求血债血偿。”萨瓦多把铁棍扛在肩膀上,一把扳过调查员的脸,仔细瞧了瞧,“了不起,真的什么痕迹都留不下,但痛觉还在,对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调查员停顿片刻,等待脸部肌肉的疼痛和麻木过去:“……我根本没对他下狠手。”
教父忽然瞪了他一眼:“还想跟我玩这招,得了吧。”
“四月末,我为了获取情报,不得已,弄断了布莱克的一根手指。”他继续平静地陈述,甚至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诚恳和坦率过,“五月上旬,我会到卢拓镇去,只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事,是烂泥帮自己跑来再次找我的麻烦。”
时间回到五月初,巴别尔重返卢拓镇,却遭到了烂泥帮安排的一系列纠缠和妨碍,严重到事情完全无法按照计划进行。于是,出于迫不得已,他和这个帮派在深夜的卢拓镇街头上演了一出追逐戏码。
当地的执法厅被他找来,装模作样地逮捕了几个基层成员,并将近十人送医诊治,追到最后,只剩下老大布莱克一人。
巴别尔当时并不清楚奎尔城的执法厅形同虚设,他穷追不舍,“船帽”布莱克逃脱不掉,他们在运载帮派所需货物的狭窄马车上发生搏斗。
处理伤口所用的大量溴化碘溶液打翻,情急之下,布莱克拔掉了震撼弹的闩阀——随着一声巨响,车厢脱落,发生侧翻,滚落在路边,很快着起火来。
他骑走的马被绊索绊倒,阿维斯族不载人只拉货的人力空中飞车正好坠落到他头上,货物和同伙的身体把他死死压在底下。紧接着,布莱克眼睁睁看着巴别尔从侧翻的马车下、从溴化碘加铝片燃烧形成的红紫色蒸汽里走出来,外套整件烧坏,身上却毫发无伤。
外乡人彻底教训了他们一顿,把包括老大在内的十个人都送进了医院,还把他们的钱包全都摸走,当成了自己的活动资金。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当时,“船帽”布莱克躺在病床上,这么评价他。那十个烂泥帮成员,虽然都在病房里裹得像排球,实际上却没受什么重伤,骨折和挫伤基本都避开了要害。
“你心生怨恨,在把他们送进医院以后仍然不满足,找了帮凶,趁虚而入,将布莱克连同整个帮派一网打尽。
“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到底把他们绑到哪儿去了?嗯?告诉我,我保准给你个痛快。”
教父扶着调查员坐的椅子,跟他在极近的距离下面对面,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筒火枪:“一枪打爆你的心脏,怎么样?”
巴别尔与他对视,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说我绑架了布莱克?有证据吗?”
“你这个外国人同时具备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而且行踪轨迹如此异常,你不如先说服我,还能去哪找这种天杀的巧合?”
这就是他绑架福劳斯的家人、勒索他将巴别尔引入陷阱的原因。不可思议。
调查员简直要被这个荒唐的动机气笑了:
“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这是个巧合?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你用人不善,养了群饭桶、查不出线索,气急败坏,才随便找了个惹得起的替罪……”
“咚”!
一拳头落下,重重砸在调查员的侧脸上,发出闷响,颧骨周围顿时红肿起来,下颌几乎错了位。
萨瓦多死死拽着他的领带,把他的上半身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少**说废话,替条子跑活儿卖命的警狗,一群贱货(whore),不知羞愧。”奎尔城的教父语气狠厉地骂了一通污言秽语,用方言,表情却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在生气,“给你体面你不要,啊?看来我们得来硬的了。要知道,你这种不识趣的刺头我年轻时杀得多了。”
“……”调查员嘴里顿时蓄满了血,被领带紧紧勒住脖子,几乎无法呼吸。真该庆幸,提前打了一针二期实验的阻断剂,不至于整块下颌骨都当场烂掉。
教父一改常态,额头上青筋暴露,嘴角抽搐:“你要证据?好啊,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为了寻仇,为什么你还要在五月份跑回卢拓来挨打?什么私事?说出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老子马上放你自由。”
他一把松开了他的领带。
巴别尔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一口吐掉血沫,回正脑袋,盯着萨瓦多的脸:“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他的虹膜像血一样鲜红炽热,透露出来的神情却始终冰冷锐利,读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哪怕是一丁点的愤怒、不安、心虚或者害怕。
萨瓦多一时分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但他也用不着分清,比起人的舌头,更多时候,还是那些纤细脆弱的痛觉神经最会说实话——
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