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不希望被过多干预。”
国王俯视他,绷住了眼睑。这一解释跟索恩的说辞倒是如出一辙。
“罢了,但愿我的援助没有妨碍到她。”他语气真诚地妥协了,换了个坐姿,支着脑袋颇为随意地问道,“与我说说,在那下面,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地下城镇遗迹、拉铎人、大主玛纳以及“年轮”的诅咒被和盘托出,但外乡人保留了更多的细节没有披露,包括八角笼与“灵魂入梦”的实验。而除了这些沉睡已久的历史,还有——
“一枚黑色的卵?”
“体型硕大,伸展出腕足,能将活人吞入体内,哺育软壳之中的畸形胎儿。”巴别尔补充。
国王听了,思忖片刻:“你说,一头暗物质怪兽盘踞在它附近?”
“是的。”
他记起索恩抓获的先兆教会教徒的话,安息骑士也曾潜到地下的遗迹去,并在那里停放了某样东西,邪主的宠物(暗物质怪兽)在看守它。情形与巴别尔口中的“黑卵”基本相符。
“那枚卵后来怎么样了?”他问道。
“被雷电斩断触须后,迅速缩水变小,沉在地底的咸水里。”
沉默在帐篷里蔓延,杯中的酒摇晃形成漩涡。近一分钟后,迪斯特什才审慎地开口说道:
“若真如你所言,这片洪水便是阿戈斯的手笔。”
——阿戈斯。
巴别尔暗自思考。在地底下,拜环教徒耶谢尔曾误把他当成先兆教派成员,并称先兆教会为“阿戈斯的教会”。
“阿戈斯,玷污与祭祀之神,或称,‘蠕动濡湿之门’。曾列位普拉俄科斯诸神之一,却因权柄特殊,被神主流放。”半神背靠椅背,闭着眼叙述道。
“祂的权柄是什么?”
“你可知‘叵塞’?”国王睁开眼,与外乡人鲜红的双眼目光重合,“一片宇宙黑暗物质纵横的混沌之地,也是诸神的流放地。”
——叵塞。
拉铎王朝的地下遗迹中出现过这个词汇。教宗海莉耶塔·拉铎在查沃堂兄(八角笼的设计师)的日记本里倒着写过这么一番话:
【神的躯体化为屏障,如玻璃一般出现了裂痕,孱弱,孱弱,祂即将突破叵塞(ψ)的囚笼。混沌(Khaos)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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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这一处界外之地与奥普拉相连的道路,祂是唯一之门。”
很快,巴别尔听出了端倪:“神主将蕴含‘叵塞’的门扉流放进‘叵塞’之内?”
迪斯特什轻蔑一笑,抬起酒杯啜饮。
难以想象,所谓“神主”,这个曾经站在奥普拉宗教崇拜顶点的未知生物,制造了一个会牵连更高维度理论的悖论。相当抽象的理念,又与地球上那句“科学顶点即神学”的观点不谋而合。
——而制造这样一个悖论是为了什么?他暂时无法得出结论。
“既然如此,‘蠕动濡湿之门’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不该为我们所见。”外乡人说道。
“正是,而如今门扉已然关闭,阿戈斯生性放纵贪婪,不会径自停止灌注洪水。兴许是黄金雷电中的战神与雷神余威将祂斥退,又兴许,这狡猾的阴谋家已经达成了自身目的。”
他开始消化一系列信息,试图串起宗教信仰历史诸多异常之间的联系。
——那块嵌在地底小教堂里的黑色石壁,一扇涌出滔天洪水的门扉,“蠕动濡湿之门”,来自奥普拉的旧神阿戈斯。阿戈斯被流放进“叵塞”,“叵塞”不属于奥普拉行星,阿戈斯的门扉却能将两者接通——就像最初促使我落入毒森林的空间口袋一样。
——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名旧日的神只象征一扇可以连通不同空间的黑色巨门,门的开启代表两个时空之内发生物质交换,期间伴随着大量水流的涌出。
——如果没有猜错,我接触过这扇“蠕动濡湿之门”两次。
巴别尔完全沉浸在思绪当中。
——第一次开启,祂带我进入奥普拉,而第二次,就在刚才……
想到这儿他忽然皱起眉头。
正在这时,迪斯特什先一步站了起来,放下空酒杯,径直走向巴别尔——越过他,从盔甲架上摘下一条白斗篷,披在自己肩上,撩开了营帐的门帘。
国王回过头,白色的长发随风翻飞,近在咫尺。他示意外乡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