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你若喜欢,便接着叫芸嫣吧。”一个只为京枕桥存在的芸嫣,“(笑)喝酒吧,别愣着了。这酒可是秋棠坊的招牌,陈酿桃花。”
“上次不是说好了,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吗?”
“(笑笑)这次我请你,你欠我的,就先欠着吧,以后还我。”
“那你,有想好去哪吗?”
“东暻,珈琅,平辽,云理都有可能……总之不会再在萧宋了。”
京枕桥喉头突然有些干涩,如果真是陆昀延说的,那想再见面可就真难了,弄不好今日这一面,这一壶酒,会是最后一面与最后一壶,“当真不留在萧宋?在萧宋有什么事情,玉华门西洲府都能照应你。”
“哎……想你玉华承影京枕桥,名声虽在这片江湖广远,到了其他国域可就未必了。”她帮京枕桥斟满了酒,“我呢,就在别国等你,等你声名传到每一处天涯海角,若有难,就报你京枕桥的名字,让他们再也不敢动我,成不成?”
“(笑)一定。”
酒壶随着时间慢慢变轻,剩到只够给京枕桥倒满,自己只够半杯。陆昀延用手指推旋着酒杯问道:“那位沈姑娘,待你很好吧?”
京枕桥端杯的手一顿,而后轻轻放下,“嗯。”
“满芳楼事发前你问我那句话,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到那位沈姑娘,眼睛要把我生剐了似的,我才转过弯来。”她笑了笑,看着京枕桥问道:“你是因为她才烦心吧?那你应该也心悦她吧?”
京枕桥愣了一下像是好一番深思熟虑,“我不清楚……我和她更像……(笑)我真不知道我与她像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对沈付情到底有没有感情,但他却绝对清楚自己不是对她没感情。
“行了京大公子。你那套在我这儿就省省吧。别人都以为你京枕桥风流,你是风流,哄女人的话术一套一套,还能哄不好一个姓沈的?(挑眉)嗯?”她给他斟了杯酒,“你真到了感情事前,比那些呆板的书生还讷还怯。”
京枕桥看着对方的眼,又不敢紧盯挪了开,憋不出话,捏着酒杯,然后用酒把喉里那些顺不清楚的话语冲了下去。
“你一直这样,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要我劝你一句,人这一辈子遇上个能真心实意好好爱自己的人,不容易。”
“但我……我都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不是……我真怕对不起她。”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倒对得起她了?你先勾搭的人家,现在把人心挪过来了,你倒想扪扪良心了!”她稍稍重了搁盏的力道,“(嗔)你这种男人,真就该死无葬身!”
京枕桥敛眉轻舒一口气,摇头苦苦一笑,不想再让这事破了临别氛围,岔开话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么?”
芸嫣第一下没赶趟,愣了半息后才赶上神道:“记得。江州城那条河,我是花魁,立于画舫上,你是公子,站在桥中央。(嘴角一翘)就那一眼,你就死皮赖脸纠缠我不放了。”
“我哪是死皮赖脸纠缠你,我是咽不下那口气!别说江州城,就是整个泊州又有几个姑娘敢拂我京枕桥的面子?他们图我身子还要图我钱财,偏是你甩我张冷脸,我能放过你?”
她垂眸一笑,“你知道当初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芸嫣是这一城花魁,图我美色的男人能从南城排到北城,你又算老几?”
她说完,俩人没忍住,竟是又都笑了。
京枕桥:“这么一想,又是许多年了。谁会知道当初那个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我的花魁,如今又是我京枕桥的红颜知己……”
芸嫣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端起酒杯把那半杯酒一饮而尽,“枕桥,曲终人散,我也该走了。”她站起身,缓缓道:“此行山长路远,未必再能得见。(作揖)公子珍重。”
“芸嫣。”京枕桥叫住了拨开珠帘的她,“下次再见,我请你喝酒。”
“(弯下眉眼)好……”
京枕桥也许应该送送她的,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他迟迟没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帘里,然后又盯着杯子里那怎么都倒不尽的一点酒,思绪飞空。
……
同样
在秋棠坊,京枕桥让这秋棠坊的佣人帮忙煎好了药,进了沈付情的房。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这一顿是最后一服。他用肩膀挤进屋内,合上门后才发现沈付情在收拾行李。
“……”他站在那站了会,而后才开口道:“付情,药煎好了。”
“伤好了,不喝。”沈付情没看他,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仙婆说了,十五天疗程,这是最后一服了。”沈付情没理他,他把药搁在案几上,看着她继续叠她那几个有的没的衣服,“你要回泊州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