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黄世安意欲反驳,徐平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好,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贪墨银两是逼不得已,那么克扣军饷呢?
瑜州营的部卒为了国家流血流汗,多少忠魂埋骨他乡?他们如今老了,却过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连他们的军饷你都克扣,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听闻此言,黄世安摇头笑了,笑得极其无奈。“记得本官初到瑜州之时,被前任府令派往下乡收粮。那年正逢旱灾,不说颗粒无收,却也是难以自足。
府兵们拿着刀兵挨家挨户的搜索,见粮就抢。敢反抗,就是违抗国法,就是死。若不反抗?一样也会饿死。
返回之际,途经城郊的平桃村,其内有一妇人,虽然瘦可见骨,却一边抚摸着怀中婴儿,一边哺乳。不足半岁的婴儿趴在其怀中,睡得很沉。
未过多时,府兵破门而入,抢走了她家里仅存的一点口粮。妇女抱着府兵的腿苦苦哀求,她需要吃食,没有乳汁,她的孩子会死。”言罢,黄世安长叹了口气。“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长刀穿胸而过,连带着婴儿一起。
血溅数尺,本官的脸颊之上全都是那个妇人的鲜血。哪怕时隔多年,都让人记忆犹新。”
听完此话,徐平双眼缓缓闭起,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黄世安,我很同情这些百姓,可这和军饷……”
似乎知道徐平想要说什么,黄世安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徐平,军饷没有意义的。瑜州营的部卒们已经老了,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们虽然吃不饱,但还可以苟活。那些扣下来的银子,你知道可以救多少人吗?没有这些银子去摊赋,每年纳粮,瑜州九郡会死成千上万的百姓。”
闻言,徐平的双手缓缓握紧。“朝制有缺,百姓疾苦。朝内还有着大量的极恶奸邪之辈,不加以整顿,如何救国?”
似乎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黄世安放声大笑。“还想救大周?你省省吧。大周已经烂了,早就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