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无力地跪在地上,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从今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既没有任何抵抗,也没有任何辩解,被这么一说,举起的拳头就无处放下了。
萨菲斯尴尬地咂了咂嘴,伫立良久,一言不发地消失在走廊另一头。
“母亲……”
莉莉安娜罕见地露出悲伤的表情。但是,当她注意到夏尔的视线时,瞬间勉强挤出了笑容。
“莉莉安娜,还有威廉,你不要怪你的父亲。”
“但是……”
“只是需要花点时间而已。如果是萨菲斯的不好,那我也一样不好。”
以前世的感觉来说,这种想法未免过于保守了。或者是极端的男尊女卑。从前面的经过可以看出,萨菲斯是一个毫不在乎妻子权利的自私家长。
但是,她说的恐怕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争夺权利的有无,而是作为共同生活的人……对于被扔进同一个箱子里,只能一起挣扎的对方,两人真的倾注了足够的爱吗?
现在她心中的自责,全部指向自己的冷淡。确实,萨菲斯是“普通的丈夫”。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一个男人,是伊利亚的父母擅自定下的亲事。
而伊利亚以普通贵族妻子的身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但是,不就是这样吗?只是‘承担角色’和‘积极参与’是完全不同的。
她一直容忍萨菲斯的行为,即使萨菲斯在别的地方交了情人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社交场合保持沉默,是为了自尊心而退一步。
单从这一点来看,确实是个贤妻良母,举止得体。但是,这样不是太流于形式了吗?爱情是更不同的东西
有时会笑,有时也会哭或叫。既有要求,也想给予。一边折腾,被折腾,有着难以割舍的关系,一边对对方心怀不满,也心怀感激。一喜一忧,带着每天的烦恼一起生活。被下个不停的雨淋着,牵着手在泥里打滚,好不容易看到的晴天,终于面对面微笑着……难道不是这样吗?
所以,她现在的眼泪不是在演戏。这是习惯了狡猾周旋的贵族女子的真实面孔。
无论如何,彼此的人生已经变得不可分割。既然如此,今后的人生难道不应该致力于接受他吗?
“可是……”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夏尔身后的伊弗洛斯无力地反驳道。
“现在的王都,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是啊。”
伊利亚终于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任性。孩子们和那个人,拜托了。”
被这么一说,伊弗洛斯也只能点头。
“……明白了。”
天亮了。
车轮撞击石板路的声音此起彼伏。
马车穿过寒冷的城墙阴影,在明亮的阳光下疾驰而过。
贵族们开始习惯了每天奇怪的仪式,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无言地接受宫廷人员的引导。
夏尔也默默地站在二楼的露台上。
令人吃惊的是,国王的手推车被遗弃在王座前。已经不打算掩饰了吗?
一脸苦涩表情的贵族们,站在他面前垂下了头。
这时,迈着轻快步伐的坦迪拉尔王子穿着往常的绿色上衣登场了。
“诸卿,欢迎大驾光临,陛下也非常高兴。”
他的声音空空如也,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笼罩着周围。
但是,终于到了打破它的时候。
“殿下。”
贵族队伍的领头,一个大个子男人从那里踏出了一步。
是埃尔根。
“我等臣子,愿闻陛下圣言。”
“哦。”
明明已经死了。
面对代表着焦躁贵族们心情的埃尔根,坦迪拉尔始终保持着从容的态度。
“陛下。”
坦迪拉尔故意回头望向遗体。
但是,存在于那里的,当然是永远的沉默。
“如你所见,我们臣子是不允许向陛下强求些什么。”
“正是,摄政王殿下。”
这点程度应该是预料之中的吧,埃尔根咬住不放。
“我们是被陛下召来参加加冕仪式的。什么时候举行呢?陛下和我们之间应该有承诺和信任。我们遵照陛下的命令,奔赴此地。既然如此,摄政王殿下是不是也应该将您对臣下们许下的诺言付诸实践呢?”
于是,坦迪拉尔抱起胳膊,轻轻叹了口气。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陛下在这种状态下,恐怕连仪式都无法进行,不过还是要尽力而为才行……埃玛斯。”
“是!”
一旁传来粗哑的声音回应。
“埃玛斯·斯布扬斯,以宫内官的职权,准许开封宝物库。赶快在这里奉上传国的王冠吧。”
“马上。”
以前,在兰的记忆中见过一个留着胡子、微胖的男人,今天身上全是闪闪发光的勋章,他猛地站起身,立刻消失在后台。
过了一会儿,由四名侍女抱着的大箱子搬了过来,大概有成年男性胸部那么宽。
埃玛斯把手放在前盖上。
坦迪拉尔开口道。
“敬礼。”
这是从一千多年前流传下来的王家瑰宝。与更新换代的国王不同,王冠将永远闪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是比国王更伟大、更尊贵的存在。
这顶王冠是埃斯塔-福林斯蒂亚王国权威的象征。即使不是人而是物,每个人也必须屈膝。
在再次跪拜的贵族们面前,盖子被静静地打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外面的阳光下。
其中并没有期待中的金色光芒。
注意到这一点的贵族一个接一个地抬起头来。
白色的箱子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