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浸淫棋道数十载春秋的大国手曾说过,棋如人生,全凭“演”技。
一个“演”字,博大精深,囊括多多。
下棋最是磨炼一个人的心机,四四方方一张棋盘,方寸之地尽在弹指一挥间,全局的安排、时局的把控,一遍一遍在心里反复演练,久而久之,便如同戏子一般,做到熟能生巧的演绎着自己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
夜三更自然不会去追必兰婆,眼下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情况不定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以诱敌深入之计于退路设有埋伏。
再加上自己身后还有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老妈子,若是将这群人撇下不管夜三更也放心不下。
警惕十足的瞧着必兰婆起落间身形消失于夜色,夜三更方才放心转身进了伙房。
伙房里亓莫言萎靡不振的坐在墙根,周围那几个丫鬟下人老妈子哪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惶恐不安,连年轻些的管家亓远也不知所措,有几个年纪尚小的丫头已然被亓莫言那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哎哟”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此时亓莫言就展现出了三十年来于棋盘诡道之中磨练出来的演技,装模作样差些连夜三更都骗了去,“能不能…能不能再让我见遐迩最后一面,我死而无憾啊。”
亓莫言伤势轻重夜三更心中有数,无非就是受外力震伤,那还是伙房门板替他抵消了大部分力道,别说有无生命危险,就算是内腑脏器都未有伤及,如此这般羸弱样子夜三更又怎么会猜不到他那些个花花心思。
本来看他那样子夜三更还以为事出紧急,自己情急之下没有查探准确,可听到如此要求便明了一二,当下没好气道:“你意思意思就得了,我姐不在城里,眼下我也带不了你去找她。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个都吓成什么样了,赶紧起来,有个城主的样子行不行?”
“我要见遐迩。”亓莫言仍旧死气沉沉,语气虚弱,倒真像将死之人弥留之际的样子。
夜三更懒得再去搭理他,朝着那几个丫鬟下人摆手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理他,他死了你们的月钱我照付。”
夜三更认识的人中,除了一山一水两个大和尚,他就顶烦亓莫言。
这三人里,两个大和尚是从小生活在寺庙里,吃斋算不上,天天念佛,本来就不太伶俐的两个人小三十年光景,除了自家那个小师妹,就是那位道济圣师,外头的人接触最多的除了盘山夜王府,也就没多少个,如此一来说句心智不成熟也算情理之中,做事瞻前不顾后的小孩心性也能教人理解。
也略通佛门法理的夜幕临当年就曾说过这两个大和尚,心如白纸方显佛之本性。
可亓莫言就完全不同于两个大和尚。
下棋不只能培养一个人的大局把控以及决策能力,考验应变以及对时局的把握,最重要的还是磨炼一个人的心性,在对弈时极其考较平心静气,举手投足见便让对手捉摸不透。
是以棋道圣手可称国手。
可是如此一位手谈无出其右者,偏偏整日里毫无正行,总是做出一些个恐怕连小孩子都认为幼稚的事来,而且还带着一副“我就这样你能把我怎样”的欠揍样子。
夜遐迩就曾评价过亓莫言这般自得其乐的幼稚行为,说是假若亓莫言无此等家境,恐怕单凭其动不动就装傻充嫩的恶劣行径早就被人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