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怎么还是这样胆小。”
他温和的责备令她受宠若惊,面色绯红,就那样怔怔站在他跟前,一动不敢动。
“少、少将军,你还记得我?”
英气不凡的男人璀然一笑:“两年前,我曾在街上救过一只受了惊的小黄鹂。这两年以来,小黄鹂为了报恩,总是叼一些礼物送到我府门前。
我知道是她,但却怕贸然现身,又惊着她。是以,等了这么久,才敢来寻她,不想,还是吓着她了。
这一碗稀米粥,是她熬给祖母的晚饭,也是她两天的口粮吧。”
她自卑的低了头,双手习惯性的绞着粗布袖子:“让、少将军见笑了,觅月、是个乞丐……”
“今年二十岁了,怎么还未成婚?”男人的语气,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他耐心地轻轻询问她,她还是吓得不行,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的回答:“觅月,不嫁……觅月这身份,嫁给谁都是拖累。觅月、不想嫁人。”
“如果,觅月不是拖累呢?”年轻的少将军眉眼染笑,再轻些声,看着小姑娘酡红的脸颊试探着问:“不想嫁给别人,嫁给我,怎样?”
小姑娘面上一白,消瘦身子狠狠一颤,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接着温柔说:“过几天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有意在那天下旨赐婚我与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向来鄙夷武将,我一粗鲁武夫,如何能配的上她。我想,尽快成婚。这些年来我常在边关,与京城的姑娘小姐都无任何交情,唯一熟悉些的,就是你。
觅月既云英未嫁,不如,嫁我吧。”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府养得起你,和祖母。”
那一夜,她春心初动,恰好,就遇见了最合适,她毕生最喜欢的那个人。
三月初一,将军府的八抬大轿,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将她抬进了府门。
世人只道将军与乞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将军重情,乞女有意,乃是一段突破世俗门第束缚的佳话。
却无一人,敢诟病她乞丐的身份。
成婚当天,她嫁衣似火,头遮鸳鸯盖头,被他亲自掀开轿帘,打横抱入了将军府。
她一点点将自己的重心偏靠在男人坚硬宽广的胸膛上,一只白皙的小手几度想要搭上他肩头,却都在半空犹豫停住了。
他见状,无奈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头埋到她肩上,薄唇隔着红盖头,附在她耳边说:“少夫人,你该抱着本将军。”
她指尖一颤,过了半晌,终于伸出胳膊坚定的抱住他的脖子。
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热,极为怜惜的搂着她跨火盆,踏马鞍,将她放下,牵着她的手,与她拜完高堂。
赵老将军对她这个儿媳妇也满意的不得了,当着众宾客的面,更是放话要将她当做女儿养,今日成婚,既是爱子娶妻,也是女儿出嫁,老将军特意为她准备了两千两白银并几副纯金头面作嫁妆,此等善举,引得满堂宾客皆是无比羡慕,堂中女眷更是对着那些明晃晃的嫁妆妒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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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老将军会如此厚待她,她只知道,在她与曾经救过她,被她视为恩人的少将军成婚这天,她感受到了这辈子最温暖的春日阳光……
那光,好像直直地照射进她心里,在她心底扎了根,发了芽……
新婚夜,英俊倜傥的新郎官一身红衣,亲手掀开她的大红盖头,拥她入怀,耐心的教她如何饮交杯酒。
丫鬟婆子们尽数退下后,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小脸红透,怯生生的看着眼前这名熟悉又陌生的夫君。
他知她害羞,遂放下了床头纱幔,主动帮她宽衣。
他将她拢入怀,轻轻勾开她赤红鸾鸟肚兜的丝带,感受到她的畏惧,他停下了动作,随后将她按在怀里,低声喃喃:
“今日开始,你便是我妻子了。阿月,将门不兴一妻多妾那一套,以后,还请阿月多担待,余生,只能我俩一起过了。你若腻了,也得委屈点。”
她听完这话,顿时眼眶泛红,眼下一片潮湿。
他在新婚夜给她承诺,她也终于卸下一身惊恐,主动昂头亲吻他的唇,细长小手学着剥开他层层衣物……
红衣翻动,轻衫翩然落地。
红烛高燃,一室旖旎。
她鬓角他亲手挑的鸾鸟合欢花碎铃步摇叮叮当当响了一夜。
后来,他晨起练剑,有她在亭中弹琴作伴。
他下朝回家,有她亲手做的热乎饭菜。
她生病难受,他在床畔握着她的手,急红了眼。
他教她写字画画,她的心扉也慢慢朝他彻底敞开。
他将她视为生命疼爱,因她一句想吃藕糕,就离经叛道的带着她连夜翻墙出去找。
他晓得她喜欢骑马,却又碍于别人的目光不敢表露出来,生怕给他这位战功赫赫的少将军丢脸。
于是他就隔三差五的硬拉着她去跑马场,从一开始的需要他在身后保护才敢跑起来,到后来她马技娴熟,可以在马背上完成一个高难度的下腰翻身动作。
他亲眼见证她的成长,瞧着她从一个怯懦木讷的小女孩,渐渐转变成一位能言善辩,敢挡在他面前替他舌战那些迂腐文官的少将军夫人。
他望着她的眼神,自豪且骄傲,毕竟,那可是他一手养大的小黄鹂啊。
他同她说:“女子不应该一辈子都被困在家庭的牢笼里,女子也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拥有自己的喜好。
女子无需活成任何人眼中最好的样子,女子只需为自己而活,自己觉得开心,那便是最好的样子。”
她被他宠的愈发娇气,生病了会哼唧,摔疼了会哭,就连写不好一张字,也会大发脾气。
可这些,她从前都是不会的……
而他却对后来的她,十分满意。
她哼唧他会哄,她哭他会心疼,她发脾气,他就揽着她的腰把她放进自己怀里,小声附和着她说尽笔墨纸砚的不好……
总之,他说:“夫人千般好,永远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我的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人美心善,温柔体贴。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功德,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夫人。”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真正修了八辈子功德的人,是她。
她在二十岁那年,嫁给了澜国最意气风发,战功显着的赵家小将军。
却在二十三岁那年,彻底失去了此生挚爱。
边关生乱,他又上了战场。
临行前,他捧着她的脸吻去她眼角泪珠,目光坚定的承诺:“我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我回来,就带你去江南游山玩水,捉鲤鱼。”
她亲手为他穿上甲胄,戴上头盔,含泪目送他随着大军队伍,渐行渐远——
十个月后,边关再传战报。
战报的内容,却让她险些昏死过去……
边关急报,她的夫君携五万大军出关应战,全军覆没。
她的挚爱,更是被人砍下头颅,身中无数箭,死后被敌人剁成碎块。
赵老将军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把爱子的尸身碎片全部拼凑完整。
常胜赵家,败了,这次还失去了那位最骁勇善战,英武不凡的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