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下,扭头:“啊?”
他对上我迷茫的眼神,目露忧色:“你果然……都忘记了。”
忘记……
许是怕自己的唐突吓着了我,他忙松开我,急急改口:“没事了,我方才……失礼了。先进屋吧。”
我迟钝点头。
怪不得。
陆锦年与桃泠从我这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白竹来陪我,帮忙在外面照顾生意。
我则无聊的支额坐在柜台后发呆。
玉魄,玉魄……真的是他。
其实,我骗了他,他刚迈入我家店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认出了他。
只是不确定,他的神识是不是真的已经苏醒了。
后来他拉住我的手腕,自报姓名,我才安下心。
太奇怪了,我回来了,玉魄也回来了……
难道阿玦的逆天而行,真的无意中更改了太多命数?
记得,玉魄是在我魂飞魄散时,跟着我一起葬身火海的——
很多很多年前,我在混沌宫中委实闲着无趣,就提笔为一只纸人绘上了眉眼。
大抵是我生来就审美好,所以笔下纸人眉眼,也俊朗无双。
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过为他赋灵。
就那样静静做一个死物,挺好。
“这纸人真不愧是出于娘娘之手!剑眉凤目,翩翩公子,若是活过来,必然也是位绝代美人!”
烛光摇曳,彼岸花在我裙边盛放的绚烂,如火如荼。
宫娥们凑在一起欣赏这位俊逸美男,我却停笔,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龙玦的身影……
笔墨丢进笔洗。
我拂袖离开:“将他,妥善安置吧。”
宫外流星如火,飞坠入冥河。
土伯走近我:“最近的天象,越来越乱了。”
“很快就不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娘娘的心意始终没改变……”
“土伯,你知道,什么是虽死犹生么?”
我伸手接住一枚小小的幽蓝荧光虫:“生存的意义并不在于形存于天地,而在于神存于人心。
只要你们还记得本座,本座便没有死,即便肉体元神俱是消散破碎,本座的精神力也会永远,与你们同在。”
“娘娘……”
午间小憩,我支颐靠在玉座上闭目养神。
那人突然闯了进来。
“少主!娘娘正在休息,您不可叨扰她……”
“少主,娘娘最近的身子很差,您不能……”
“滚出去!”
我疲惫掀开眼帘,见是他,又沉下了气息:“阿玦,你别嚷嚷,本座头疼……”
“后土!你凭什么对凤颜用那么重的惩罚!有什么不满你尽管朝我来,何必折磨凤颜,凤颜如今高烧不退,若她有个好歹,后土……我不会放过你!”
我心口一疼,又莫名觉得好笑:“哦?你打算,如何不放过我?”
他双眼赤红:“你!”
我劳累的站起身,缓步走下玉座。
蓦然抬手,强大的法力顿时化出千万缕金色流光将他瞬间捆绑缠绕了起来,灵力将他提挂在半空,四面彼岸花花瓣被骤风卷得翻飞如潮。
“你放了我!”他挣扎大吼。
我微微勾唇,无奈的笑:“就凭你如今的本事,还想不放过本座?再修炼几十万年吧!”
“后土!你别太过分……”
我迎上他憎恨的寒凉目光,强咽下喉间的炙热,狠心手一挥,将他丢出了神殿大门。
“传本座话,少主龙玦心性不稳修行不济,罚,即日起禁足寝宫!鬼仙凤颜,乱生口舌是非,掌嘴三十,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后土、后土你敢!后土,我不许你动凤颜,后土!”
我无视门外那人的疯狂威胁,施法重重关上两扇殿门。
浑身好似一瞬被抽空了力气……瘫靠回玉座上。
“娘娘!少主你怎能如此气娘娘,你知不知道娘娘身上……”
“别和我提她!她的事,与我毫无关系!”
“少主!”
“娘娘你开门啊,让小仙进去看看,娘娘!”
胸口蓦然堵的痛,我控制不住的翻身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血光溅在手边的纸人身上……
盈盈红光融进了他的眉心。
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罢了,都是天意……”
我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苦笑道:“你以后,可不能似他一般,小白眼狼,毫无良心……”
“姐姐……我不会似他,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夜深人静,他悄悄活动着不大自如的纸人身躯,将一件墨纱外袍披在了我身上。
我察觉到他的举动,却依旧阖目装睡,不打算拆穿他。
“娘娘,你身边的这个纸人,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劲。”后来,土伯也发现了他的秘密。
我伏案批阅公文,分出余光睨了旁边纸人一眼,“你是在质疑本座的画技?”
土伯哽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
他喜欢站在我身侧,便站吧。
至少,他不会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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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当着手下所有阴官的面,在大殿上吐了血。
“娘娘!”
“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不会是受伤了吧!”
我抬手制止了殿中骚动:“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本座只是练功堵了血脉罢了!继续说,本座听着。”
阴官们面面相觑,不久,便稳定下来,接着拿笏板向我禀报冥界诸事。
直到大殿内众阴官退下,我才攥着颤抖的指尖,扶着金龙盘踞的玉座扶手起身……
大汗淋漓的深呼两口气。
眼前蓦地一黑,我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阿姐!”是龙玦冲上来接住了我倒下的身子……
“我阿姐究竟怎么了,她怎么了!”他抱起我大怒质问宫娥。
宫娥们怯怯后退,心惊胆战的回话:“娘娘……是因为您才、才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少主还问我们……娘娘自从上次闭关再出,身子就一直很羸弱,冥医嘱咐过,不可动气……”
“上次少主那么气娘娘,娘娘关上门吐了好多血,冥医说,娘娘是太伤心伤神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少主您说的……娘娘的事与你毫无关系,你不想听,也不想管。”
“我、我……”
我昏了几个时辰,他就在我床前守了几个时辰。
再睁开眼。
他担心的握着我双手,内疚的趴在我身上认错:“阿姐,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吓唬我。”
他终究,还是在意我的。
“姐姐,我好羡慕龙玦……至少你愿意让他喊你阿姐,而我,一声姐姐,只能偷偷喊……”
夜晚,纸人趴在我的床头,给我吹着碗中汤药。
“姐姐,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姐姐……别出事。”
他抱着我的药碗昏睡了过去。
我睁眼,骨头酸痛的撑起身子,偏头看见只敢趴在我床沿边边上安睡的纸人,无奈叹口气。
提起外衣遮在他的肩上,我取过药,一口气饮尽。
“真是个傻子。”
龙玦,还是伤了我。
那日,凤颜动了我的往生大阵雏形阵脚,差些害得土伯殒命。
我匆匆赶过去时,土伯已被大阵震碎了魂魄。
再晚一步,他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我害怕慌乱的立马施法强行压制住了往生大阵的凶猛威力——
命人将重伤累累丢了半条命的土伯带回宫后。
我头一次,主动对凤颜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