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兀然而起,犹如慢镜头下的瀑布,积蓄着爆发时刻的力量,待恢复正常,飞泄直下。
双子犹如瞬间被石化的石像,矗立在原地。
天台,琴键被无形舞动的手指弹奏。
沉闷,近似夏日雷雨爆发的前奏,肆虐的压抑,骤停呼吸与心跳。音符落殒,如潮涌,涌入双子的大脑,送来曾逝去的远方之物。
神思恍然。
【空荡的房间,少年擎着火把,朝着趴在桌上泥醉的男人泠然扬起嘴角。手中的火把飞向锁死的出口。
火,起。
少年缩在墙角一隅,瞳眸中映照着跃动的火,利刃在手中,一痕痕地烙在身上,纵横交错,竟如雕刻血色之生花。
疼痛感在泪水堕炸之际,迟然来袭。清明的钻心剜骨。
热浪翻卷,烟气旋缈。】
琴声渐若哀乐挽歌。
【火,蚕食,蚕食生。少年手中的利刃泣血坠地。最后的执念融进泪痕,滑落后炸裂,消隐无踪。
“咳咳……”
男人手肘撑着桌面,右手下意识地抓过酒樽,抬脸饮酒间,蓦然觉察四面赤火。
“呵……”
男人哽笑,脸一扬,手一抬,樽一堕,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泪两行。
火,鲸吞,鲸吞命。男人一颤,如灌冰水,酒醒八分。猝然起身间,却踉跄,抬脚掀翻桌子,稳住。几度晕眩后,扑向少年,攥住血染而骨节分明的手。
“有血气!不愧是……”
男人哽住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出后四个字。
起身,男人抽出佩剑斩击着锁死出口的铁索,却在火星迸溅中折了剑身。可男人仍是近乎癫狂地挥舞着断剑,飞迸的碎片没入火焰,终然徒劳。
剑柄滑落,男人的拳头砸在门锁上。他知道,钥匙被少年从缝隙中扔了出去,可就是这短短的距离,阻断了生命的后续。
男人垂着头颅转身,将不省人事的少年拥入怀中,试图格挡肆虐的热浪与火焰。
“在最后,像个父亲。”男人自言自语道。
房梁开始倾塌。】
琴声隐没,可双子迟迟呆滞如人偶。
“有点难评。”寒暑的身影显现在钢琴旁,望向双子的位置,“你们。”
【“轰!”残断的房梁倾塌,男人将怀中的少年抱得愈紧,却也愈发害怕终了之时的到来。他清楚,自己怀中的少年,本应于鲜花和阳光中为人传诵,此刻却与自己葬于火海,埋葬于众人之骸骨。
“轰!”轰鸣声再度爆响。男人看向声源处。
“轰!”三声爆鸣,紧锁的大门被破开。面戴凶神傩面的少年浑身燃烧着琥珀色的灵火,持剑而立,剑刃直逼男人。
男人直面剑刃的锋利,与傩面下那双不稳定的眸子对视。男人起身,单手抱着少年,向前一步,取下傩面少年的傩面。
凶神傩面下的面庞,与男人怀中的少年八分神似。
“九。”
“元肆。”
二人彼此喊出了对方的姓名。
剑刃映照火光,九左臂一挥,似是要将剑刃挥出,可在下一息,剑刃与傩面化作琥珀色的星火消散。
“我来接弟弟离开。”九的声音让元肆纵然身处火海中仍是感到彻骨寒,“你没有关心过我们的过往,那我们的未来也无需你操心。你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九背起自己的弟弟。
“但,你是一位伟大的将领,元将军。”九转身踏过碎砖,踏破生与死的结界。
元肆望着双子远去的背影,挥动双臂,像是迎接他们的离去。
夜空下的火会燃尽一切,一切辉煌与阴霾。而后,新的故事诞生于灰烬,茁壮成长,直至下一场夜空下的火。
……】
光君一个激灵缓过神,一边喘息着一边窜到九的位置,看着九靠着残垣陷入异常的昏沉之中。光君看向自己手中的灵火,似乎触摸到一层朦胧。
“算了。”光君甩了甩脑袋,“先去解决楼顶那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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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君深呼一口气,手中三枚琥珀色的种子一瞬间消失。
“他们……”寒暑朝着天台旁走去,试图查看双子的情况。
“砰!”寒暑的胸口兀地挨了一记闷拳,被打翻在地上,呼吸一瞬堵塞,肋骨如同断裂般的剧痛。
琥珀色漫溢,光君的身形显现在寒暑的面前。
“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之地。擅闯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光君手指一弹,三枚种子环绕着寒暑的身体律动,而后落地生根,化作琥珀色的突刺禁锢住寒暑,“而你,似乎很不解人意地擅闯了别人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