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萨咬着嘴唇。

“如果…… 如果你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表现出善良，那这真的算是善良吗？” 她问。

“如果我即使知道善良会害了自己，还是表现出善良，那要多久我才会被害死？” 我反驳道，“只对不会滥用我善良的人善良，这真的算虚伪吗？”

“见鬼，维塔，你比我记忆中能…… 能说会道多了。” 林恩插嘴道。

“嗯，被圣殿骑士关起来的好处就是，你会听到很多关于道德的长篇大论。” 我哼了一声，“而且都差不多。我都听出经验了。”

“我觉得善良的本质在于，愿意为了正义而让自己受伤。” 叶利萨继续说道，无视了我们的插话，“因为对我来说，做正确的事比个人利益更重要。”

“对你来说这当然很好。” 我嘟囔着，“但我觉得你不明白这对你来说有多容易。我这辈子都在为了一顿饭奔波，如果你还能把这叫做生活的话。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叶利萨。当比我更不幸的人根本不存在的时候，我没办法把面包分给他们。”

“但你现在不是那样了，维塔。” 叶利萨坚持道，“你是这里最强大的人。”

“我现在是，直到高级圣殿骑士又无缘无故地来追杀我，就因为我生来与众不同。” 我厉声说道，“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从未承受过被人厌恶的后果。你做正确的事，会得到赞扬。但我去做正确的事，却被他妈的逮捕了。你看到区别了吗？你善良并不代表你比我好，叶利萨。你善良是因为你的生活比我好。你能负担得起善良，是因为你这么做会得到回报。但我不会，从来都不会，到现在我真的很难想出，为什么还要费劲继续尝试。”

“这和回报无关。” 叶利萨轻声说。

“哦，是吗？” 我挑衅道，“那你去试试，做每一件好事都被痛扁十八年，看看你会不会改变想法。在我看来，你们整个组织都应该从这个岛上消失。我都想自己动手了，但我更希望你们他妈的别再来烦我。”

她尴尬地把目光移开，我看到她的灵魂中充满担忧和疑虑，我便瞪了她一眼。

“你觉得这不太可能，对吧？” 我意识到，“你觉得他们会一直来追杀我。”

“…… 很有可能。” 她承认道。

我早猜到会这样，但听到还是很不爽。

“如果你放了我们，我可以试着说服他们别再来找你麻烦。” 叶利萨说，“我是说…… 你可能得做一些承诺，但是……”

“我受够他妈的瞎折腾了。”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要是你的人再敢来招惹我，那就宣战。”

…… 说到招惹我，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个极其强大且熟悉的灵魂进入了我的感知边缘：“风暴” 卡西亚高级圣殿骑士。很难忘记这个贱人，因为当初就是她抓住我，把我送进了监狱。她用他妈的真空罩住我的头，把我打晕了，这段经历让她稳稳地排在 “我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名单前列。不过现在有时间仔细想想，我得承认她有一个美丽的灵魂。和所有高级圣殿骑士一样，她的灵魂无比庞大，远远超出她肉体的界限。她的灵魂是一场狂暴的、如球状漩涡般的舒缓体验 —— 强大而危险，却又由美丽与优雅构成。她是雷暴雨的气息，是壮丽景色带来的敬畏，是云朵从指尖滑过的触感…… 所有这些都在一场愤怒的死亡漩涡中咆哮着汇聚在一起。

小主，

而且和她在一起的不只有她的灵魂。一位我不认识的高级圣殿骑士被她的力量带着同行，虽然我从未感受过，但我猜我能说出这个灵魂的主人。它感觉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球，球心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就像我在林恩和叶利萨灵魂中看到的那种光芒，但在这光芒与玻璃边缘之间闪烁着无数的倒影，每一个都因球体而扭曲。飞逝而过的风景影像，肿胀而扭曲，感觉不像是灵魂自然的一部分，更像是它不断吸收进来的信息，是这个能力不断传输到其拥有者脑海中的实际景象倒影。

我猜，这就是 “无处不在” 的布劳姆的灵魂。如果要我猜测他能力的真正本质，我觉得他和我有点类似，他能持续获取周围大片区域内所有事物的信息。和我不同的是，他获取的信息是视听方面的，而不是某种特殊感知。他只是能看到和听到周围大片区域内的一切…… 然后他就能在他能看到的任何地方施展他的幻象。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感知范围已经不比我的大了。我没有感觉到他发现了我们的迹象，这意味着我们还没陷入绝境。

见鬼，我现在的感知范围可能有好几英里了。

“所有人进森林！” 我下令，“马上！这边走！”

顿时，恐慌和困惑的情绪向我袭来，但我拒绝解释，只是不停地对人们大喊，直到他们服从。这是当老大我最喜欢的部分。我们从路上斜着切入，尽可能快地往森林深处走去，同时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在再次与卡西亚和布劳姆的战斗中求生。我确实比以前强大了很多，但对于有人在我脸周围制造真空，我还是没什么办法。也许我能凭借现在一次能调动更多魔力的能力，阻止卡西亚施展那个法术，但也可能阻止不了，所以这算不上真正的计划。理想情况下，我们行动够快就能避开布劳姆的注意，但我实际上根本不知道他的感知范围和我的相比有多大，只知道超过了一千码。他可能几秒钟就发现我们，也可能一个小时后才发现，我真的毫无头绪。但即使我们最终走到他的感知范围之外，几十个人拖着雪橇离开道路进入森林的痕迹，也很难不被发现。他们会无视我们，继续前往四号站点，还是会转身来调查？

各种计划在我脑海中浮现，但和往常一样，所有最好的计划都不太仁慈。如果我们留下炊事和清洁人员，带着补给走，高级圣殿骑士们就必须在任由他们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和继续追捕我们之间做出选择。这至少肯定会拖慢他们的速度。同样，我可以用人质，也就是那些圣殿骑士囚犯，来逼高级圣殿骑士们退缩。我也可以骗他们说阿瑞斯还没逃走，因为他可能够吓人，会成为比我更优先的目标。

不过，我其实不太喜欢这些计划。坑害那些工作人员太不地道了，他们根本不该受这种待遇。他们跟着我是因为相信我能保护他们，而且会保护他们，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背叛他们的信任…… 而一个可能根本行不通的计划，远远算不上 “万不得已”。用圣殿骑士当人质我倒没那么多顾虑，去他妈的圣殿骑士，但这个计划的主要问题是，我觉得它不会奏效。很有可能他们会为了重新抓住我，而牺牲那些圣殿骑士，毕竟根据僵尸马努斯所说，这简直就是他们的行事准则。而且这肯定会激怒圣殿骑士，这对我 “让他们别来烦我” 这个长期目标很不利。至于阿瑞斯…… 我还算擅长说谎，但就算这个谎言奏效，我也不确定那家伙是不是重要到他们会连花五分钟先把我揍一顿都不愿意。

这就又把我带回到如何应对战斗的问题上。我不太担心布劳姆，他确实危险，但我可以直接戳破他的幻象。但卡西亚让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年前，她在一千多码外就用风系投射物攻击我，我严重怀疑她的技能从那以后没有退步。对于在那么远的距离战斗的人，我基本上无计可施。我或许可以给一个灵魂注入魔力，然后朝她扔过去，但我用了五个圣殿骑士大小、充满我魔力精华的灵魂，才制造出一个能覆盖六十英尺落差的无魔法区域；我根本没办法让她在一千多码外摔倒。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低估我，主动进入我的攻击范围，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策略。

“嘿，我们这速度可真够快的，维塔。” 林恩带着一丝勉强的欢快说道，“我不确定那些非战斗人员能坚持多久。”

“嗯。” 我应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呢，孩子？”

“你碰巧有什么办法能杀掉‘风暴’卡西亚吗？”

“呃……”

“我可以很容易地用我的能力锁定她，但我怀疑我无法对她造成影响。” 阿尔特里克斯报告说，这时我才想起来，我身边还有一群同样痛恨圣殿骑士的人。

“好吧，你有什么主意吗，杰里迈亚？” 我问道。

“不死鸟类最多只能起到一点干扰作用，” 杰里迈亚说，“只要是实体攻击，她都能轻易挡开，所以远程的死灵法术攻击或许是理想选择。我知道几种，但我怀疑对高级圣殿骑士起不了多大作用。”

小主，

“嗯。好吧，不管怎样先准备着，” 我下令道，“要是有时间，看看能不能教给我。”

杰里迈亚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这是我的荣幸。” 他言不由衷地说。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让我想想，他不想分享自己所知，而且他个人也不太喜欢我。不过，他大概觉得要是拒绝我的要求，我会杀了他，然后还是会逼他教我。

“这事儿不急，你要是不想做就不用勉强，” 我对他说，“但别再对我撒谎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点了点头。

“你呢，‘高空杀手’？你知道‘风暴’卡西亚是谁吗？”

那个从希弗洛克来的虫人一直跟着我，我猜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他不太爱说话，但我想也许他多少知道些怎么对付远程攻击的人。

“我知道那个叫‘风暴’卡西亚的人类。在监狱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构思应对这个威胁的战斗计划。”

哦，听起来有希望！

“好啊，快给我们讲讲，伙计！” 我鼓励道，“你的杀人计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