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基本上呢，” 玛格丽特解释道，“佩内洛普沉迷于认知魔法那类东西，西奥多拉又喜欢帮她研究生物魔法，我就想着，我也学学你，钻研一堆死灵魔法！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跟咱们关于‘何为尸体’的研究有关。我想找出迷雾监视者不会夺走灵魂的下限。”
“让我猜猜，” 我插嘴道，“是骷髅？”
“就是骷髅！” 玛格丽特开心地喳喳叫着，她那巨大的带刃长腿在地上欢快地敲着，“或者更确切地说，一具骷髅。一具完整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得来自同一只生物，可能偶尔有点小偏差，但要是偏差太大，‘老迷雾’好像就会生气。不过呢，这些骨头不一定要保持生前的排列方式，甚至形状都不用一样！”
“哈。” 我应了一声，玛格丽特开心地把我举到她背上。
嗯，其实是举到她脊柱的水平部位，毕竟她全是骨头。这坐姿算不上多舒服，但也还凑合。玛格丽特变成这怪异的蝎子人骷髅后，体型变得很大，有不少地方可以抓握。维塔敏还在我肩膀上，我们这组合可真是够厉害的。
“真正的难题是搞清楚怎么让骷髅动起来。” 玛格丽特接着说，“你想啊，没了肌肉和肌腱之类的东西，骨头实际上彼此并不相连。而灵魂需要一个完整的形态才能依附。经过一番调整，我最终分离并修改了你碎片里的信息，让它能更好地与纯骨骼系统适配。要是有任何一根骨头和相连的骨头间距超过大概四分之一英寸，我的身体就会散架，但我强化了连接的丝线，让它们有足够的韧性，相比之下，把骨头本身砸断倒更可能成为问题。”
“听起来你取得了很大进展啊。” 我认可道，“成果摆在这儿，确实很说明问题。”
“是啊！” 玛格丽特咧嘴笑着，能抓握东西的肋骨满意地扭动着，“就是下楼太难了，因为我上半身太重，哈哈。尾巴帮了大忙。不管怎么说，死灵魔法超有趣的！说实话，它更多不是操控死去的灵魂，而是为特定功能操控生命能量。就像你的碎片起到人工生命能量大脑的作用，取代了我们的肉体大脑。”
“…… 等等，我的碎片有这作用？”
“没错！” 玛格丽特肯定道，“还有一堆其他作用呢。我猜自然形成的幽灵是某种灵魂变异的结果，这种变异让人们天生就有一个生命能量大脑。但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绝大多数灵魂不会自然变成幽灵，被碾碎后只会变成残渣。要是你哪天碰到自然形成的幽灵，帮我抓一只回来，咋样？”
“行吧，我尽量。” 我应道，“哦，这倒提醒我了。佩内洛普！我得带你去看看跟囚犯们关在一起的食灵奥佐伊德。她超可爱的，更重要的是，她之前死过。那坨黏液想把她吃掉，结果没消化，所以现在她就成了那坨黏液！”
“哦？” 佩内洛普轻哼一声，“嗯，这确实挺有意思。等咱们跟大家都打完招呼，你得带我回去看看她。”
我点点头。
“说到这，玛格丽特，能带我们去找西奥多拉吗？” 我问。
“哦，没问题！出发咯！”
玛格丽特在地上快速爬行，我们往楼上冲去，经过一个个房间，速度太快，我都来不及看清里面有什么。不过我也不太在意，我来这儿主要是看人的。
“西奥多拉！” 玛格丽特喊道，“西奥多拉，快过来，快过来！”
“什么事！？” 西奥多拉不耐烦地回吼，声音从一扇紧闭的门后传来，“我正忙着呢！”
“你肯定想过来看看这个！” 玛格丽特坚持道，在房门外停了下来。
门里传来一声响亮的抱怨，接着，极度干瘪的西奥多拉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于一个根本不会睡觉的女人来说，她看起来疲惫得吓人。她干燥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中间的肌肉和脂肪几乎萎缩殆尽。
“什么事，玛格丽特？” 她嘟囔着，“你好，维塔敏。你好，努…… 呃。”
她盯着我眨了眨眼，我原本以为会从她情绪中感受到的矛盾混乱并没有出现。相反，所有情绪都统一了：惊讶、喜悦、宽慰…… 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碎片完全与她融为一体了。
我咧嘴笑了，尽管心里隐隐担忧，这意味着我可能要违背放她自由的承诺了。
“嘿，西奥多拉。” 我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也回我一个笑容，看到这笑容，既觉得美好，又有点心疼。
“维塔！” 她轻呼，“维塔，你成功了！欢迎，欢迎！”
她竟然主动伸出双臂要拥抱我，于是我跳下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她颤抖着，实实在在地因宽慰而颤抖，紧紧抱了我几秒钟后才松开。感觉她像是在确认一件长久以来害怕是假的事。
“你还好吧，西奥多拉？” 我有些迟疑地问。
“你觉得我看起来还好吗？” 她反问我。
我微微皱眉。
“我…… 我是说，嗯，” 我承认，“你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是…… 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小主，
她耸耸肩。
“没必要再跟你抗争了，维塔，” 她说，“让自己这么痛苦，却没什么收获，太不值得了。所以…… 很高兴你回来，也很高兴我能开心起来。”
我看向佩内洛普，她叹口气，摇了摇头。
“生命魔法，” 她平淡地说，“咱俩这下没辙了。”
“是啊，我想也是。” 我轻声应道，“嗯，很高兴见到你，西奥多拉。这两年你都在忙啥呢？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小软垫房里坐着。”
西奥多拉往房间退去，兴奋地挥手让我进去。
“我给你看看。”
房间里湿度和温度都很怪异，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里面摆满了一层又一层架子，架子上全是脉动着、略带绒毛的肉块。这些肉块长着小小的、亮晶晶的眼睛，没毛的尾巴，嘴巴还一抽一抽的，四肢发育得极其不完全，根本没法动弹。
“这…… 都是些什么？” 我问。
“当然是永生研究。” 西奥多拉说，“这些原本是老鼠，但在佩内洛普的指导下，我按照自己的要求对它们进行了大量改造。”
“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西奥多拉现在是瓦尔卡第二厉害的生物魔法师了。” 佩内洛普肯定道，“她学得很快。”
“基本上，我在解答‘监视者为什么在特定时候把灵魂放入一具身体’这个问题，进而延伸到‘我们怎么骗它，让它在身体发育完全后再赋予灵魂’。要是能回答这两个问题，我们就能开始为人们制造备用身体，这样我们永生方法里生物魔法这一块就解决了！”
“所以呢？” 我催促道，“你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她交叉双臂，得意地笑了。嘿，她这习惯估计是跟佩内洛普学的。
“已经完成了。” 西奥多拉宣布，“看看房间里的灵魂数量。”
我都懒得四处看，因为我早就清楚。
“这房间里所有身体都有灵魂。” 我平淡地说，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西奥多拉得意地瞥了佩内洛普一眼。
“我就说吧。成功了。”
“再深入看看，维塔。” 佩内洛普坚持道，似乎不想在这场不知所谓的较量中输给对方。
于是我照做了，盯着房间里的灵魂。难道这些灵魂是假的之类的？想到假灵魂我就来气，但我还是伸手戳了戳一个灵魂确认，感觉它们确实是真的。那到底是…… 嗯。等等。这些灵魂对于老鼠来说太大了，大得多。而且每个灵魂里都有个东西。某种实体的东西。
“…… 关键不在于灵魂的数量。” 我恍然大悟，“而是身体的数量。这些像老鼠的东西都怀孕了。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因为老鼠的灵魂包裹住了幼崽的身体。”
“完全正确！” 西奥多拉开心地拍手赞同，“我确定了两件事：其一，监视者在身体发育出足够复杂的大脑以产生意识后的某个时间，才会注意到有一具准备好接纳灵魂的身体。感知能力是成为灵魂容器的首要条件；不是说容器必须要有智慧，只是说它得能感受和体验事物。我还不确定迷雾监视者是怎么检测到感知能力的 —— 佩内洛普怀疑是某种生物魔法，我表示怀疑 —— 但不管怎样，它确实能检测到。然后，在婴儿发育到至少能进行最基本的简单思考后的一段随机时间，监视者会注意到并赋予它一个灵魂。当然，前提是监视者认为它目前还没有灵魂。”
“所以，有足够大的身体、位置特殊的子宫，再加上足够大的灵魂，就能制造出一种屏障，让人更难察觉到一个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身体。” 我总结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