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哈。她不试图杀我的时候还挺友善的，不是吗？没有了那些她自己都不信的 “这是我的使命” 之类的鬼话。还挺有意思的。我之前费了那么大力气说服自己她是个怪物，可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和我战斗。我是说…… 梅利克当时不想让她和维塔战斗，而…… 啊。当巫妖真是太奇怪了。关键是，她人挺好的，我决定饶她一命，这决定做得真棒。

…… 等等。等等，仔细想想，我在饶她一命这件事前后的所作所为都挺混蛋的。守望者之眼啊，我先是对她进行肉体折磨，然后还让她吃了她父亲的灵魂！？之后我还拿这事调侃她？我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但确实那么做了。糟了，难怪她会留下心理创伤。

“梅利克？” 拉克叫我，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有点吓坏了。”

“呃…… 没事，抱歉。” 我结结巴巴地说，“只是在想…… 发生的所有事。抱歉。”

“嗯。” 拉克应道，在我对面哈维的床上坐下。“嗯，那确实…… 发生了很多事，不是吗？死了很多人。”

“嗯，当然，这是一方面。” 我表示认同，“但我是说，有段时间我对你特别混蛋，而你根本不该受那样的对待。我很抱歉。”

这次道歉最妙的地方在于，不管是维塔还是梅利克，都欠她一个道歉：维塔是因为她之前的恶劣行为，而梅利克则是因为那次他脾气暴躁，还试图杀她。而且还惨败而归。太丢人了。我有点病态地好奇梅利克之前对她有没有好感，是在那之后才有，还是因为那件事才有…… 但说到底，我哪部分都不想知道答案。我还是对被任何人吸引没兴趣，管他什么生理反应。

嗯。我现在确实有个男性生殖器。我猜能站着撒尿这点还挺不错，但在我看来，有个这么容易被攻击的弱点可不值当。虽然胸部也是个弱点，而且没有胸部感觉还挺好。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比我短暂地以复生者形态待在自己尸体里的时候难受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好像有点失控。真倒霉。

…… 也许如果我继续装作是圣殿骑士，就会有足够时间在没人追杀我的情况下，试着找到一具更好的身体。坏处是：我得帮圣殿骑士做事，可我讨厌他们。这还真是个艰难的决定。不过我可以先配合，做圣殿骑士的工作，以便找机会暗杀加尔达拉。这计划还不错。

“我不觉得我不该受那样的对待。” 拉克轻声说，把我拉回了对话中。“所以没关系。在我看来，你没什么要道歉的。”

“嗯，好吧。” 我表示同意，“我想你对克莱雷塔和富尔维亚做的事确实挺过分的。”

她身体一僵，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哦，糟了，对哦。我得注意别再刺激她了。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 我接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 当然。” 她轻声说，“好啊。但…… 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名字？”

该死…… 我这么快就搞砸了吗？不，等等，梅利克其实知道这件事。呼。

“吉娜告诉我的。” 我回答，很高兴不用撒谎。

“哦。” 她说，稍微放松了些，“当然。吉娜。”

“对。” 我确认道，“她这人有点讨厌。”

拉克似乎被这话惊到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想…… 她确实是，对吧？没错。你说得对。”

然后她又笑了起来。我咧嘴笑了笑，虽然和单纯的维塔相比，我现在社交能力有所提升，但还是不太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拉克不常笑，所以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接下来的一天同样超现实。我躺在舒适的床上，时不时有人给我送来食物和水。有时我需要起身去上厕所，这在某些方面极其尴尬，但在某些方面又如此平常，以至于我都不会多想。独处的时候，我练习着自己设计的用来模仿旧天赋的法术，按照西奥多拉教我的方法，把法术的每个元素分解成微小且魔力消耗极低的部分进行测试。法术设计其实相当吸引人，不知不觉间，头顶岛屿的半影笼罩过来，夜幕很快降临。我的身体和灵魂都疲惫不堪，很容易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我又一次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相互冲突的记忆在脑海中轰鸣。但这次我呕吐的次数比之前少了，也更容易适应新的状况。我现在必须接受自己的现状。维塔需要一个大脑，梅利克需要一个灵魂。把这一切看作是与自己的合作，有助于避免那种让我陷入混乱的不协调感…… 尽管我知道实际上只有一个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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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隔离的第二天，哈维回来了，显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足够好，可以在我 “生病” 的情况下和我共处一室。他一如既往地沉稳，接替了拉克照顾我饮食的任务，这让我有些失望。不过，每当他和我说话时，都是以老朋友的角度。感觉还不错。

我的灵魂被困在梅利克的灵魂壳里，痛苦不堪，它多余的部分堵塞了我通往魔力的通道。像这样躲藏着，我变得无比虚弱。无法用触须抓取东西，魔力的获取也大大减少，而且灵魂壳挡住了我眼睛的视线，极大地降低了我的感知细节。但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 “破壳而出”，然后瞬间恢复全部力量。…… 嗯，是全部的精神力量。梅利克的身体比维塔之前的身体虚弱得多，而且对它的优化过程还未开始。也许我的灵魂在等待被 “喂养”，还在从死亡和重新占据身体所带来的损伤中恢复。当然，我并不急着让灵魂再次改变我的身体；毕竟，长出一条实体触须或者新的眼球肯定会立刻暴露我的身份。至少我觉得两边的记忆都没有丢失，反而还增加了新的记忆。

隔离的第三天和前一天差不多。到了第四天，我甚至醒来时都不再呕吐了。我想，休息和自省对我还是有好处的。要么是这样，要么就是我的大脑和灵魂在试图 “正常化” 的过程中相互攻击完毕，现在只是在进行常规的 “更新”。谁知道呢！不管怎样，我现在只是过去自己的一个 “影子”，为了生存而模仿过去的生活，尽管这极其可怕…… 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挺不错的。

维塔的人生很悲惨。从一开始就很糟糕，而且一直糟糕下去，直到变得更糟。有机会成为另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挺令人耳目一新的。梅利克有朋友，有可以依靠的队友。他拥有非灵魂魔法的技能，这让我即便不使用灵魂魔法也能有所贡献。圣殿骑士也许算不上真正的好人，但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好人，对于一个一生都饱受压迫和厌恶的人来说，这可能比它本身应有的意义更重要。当然，梅利克也有问题，也有创伤。但梅利克没有整个国家都想杀他，所以…… 也许我会暂时以梅利克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

我知道迟早会出问题，但我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且，在这一切还能持续的时候，享受当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