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车厢内,只有平缓的呼吸声流淌。
忽然,楚澜的声音响起:
“看上去,你似乎想要跟我聊一聊。”
短暂的沉默后,陆煜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我那时候确实很感谢你。”
“哦?”
“2018年,西南基地市突发7级大地震,那时大地裂开,住在大院里的很多人都掉了进去。”
“那场大地震最后牺牲了数万人,而我,本来应该是其中一员。”
陆煜垂下眼。
有时候,人们说话的初衷,只是为了释放自己的情感,而不是为了得到听众的答复。
所以对面的楚澜挑了挑眉,没有在说话。
如果说,他在陆煜开口的时候感受到了惊讶,那么现在他将这份情绪隐藏的滴水不漏,扮演着一个安静的听众。
2018年,西南基地市发生了一场举世皆惊的大地震。
那个夏天,本来应该是一个懒懒散散、虚度光阴的夏天。一个拉开易拉罐时,咔嚓一声开启金属圆环,就能啜到一口冰可乐气泡的夏天。
那个时候,陆煜还住在西南军区的某个大院。
他还记得。
晚饭的时候,隔壁的军嫂郑姐姐打包了食堂的可乐炸鸡,戴着眼镜的莫大叔最爱烟熏火燎的烧烤,大院的林哥哥在下班时给老婆提了一杯甜得腻死人的焦糖奶茶。
那天,天色未亮,他从睡梦中惊醒。
耳边是大地的咆哮,人群的悲鸣。
然后穿着睡衣的老爹冲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他——
“我本来也会成为那串死亡数字中冰冷的一员,是老爹救了我。”
“等救援队赶来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老爹却被迫截掉了一只手一只脚,这是为了保护我所付出的代价。”
陆煜沉默了一下。
童年的那场暑假。
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
截肢后的陆中校躺在床上。
吃着小陆煜用冰凉的勺子挖起一勺子西瓜。
那个本来年轻有为的青年军官,用仅剩的一只手,搂着小孩抖动的肩膀,豪迈又笨拙的安慰着他:
没关系。
你还活着,那就没关系。
我答应了陆队的……小煜。
窗外是持续不休的蝉鸣。
滚滚热浪从地面升腾而起。
“老爹总说没关系,但我知道他很消沉,他的眼睛还看着边疆戎马,他不愿意退到后方,转业成为一个无法举枪扛刀的办公人员。”
“他是龙夏的军人,也还想当龙夏的军人。”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