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桶边看到,游动挣扎的小鱼,满满的都是激动。
雪伊梅说:多好看的小鱼?
洪红艳:可怜的小鱼,捞出来的它们就怕活不长。
让男生们把小鱼放到石塘,男生们未必允许,她们也不敢提出:凭什么呀?又没有什么交情!
雪伊梅愣怔了一阵,唧唧哝哝的说:要是我有小鱼,一定会好好的养活它们。等到大了,再将它们放入大河之中,永远自由自在的生活。
雪伊梅的声音不大,郁煌言听到了,接口说:那感情好!
这晚,郁煌言吃完饭,月上柳梢头,踩着淡淡的月光,提着小水桶,敲开了雪伊梅家的门。
应怜履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
因为黑五类的原因,雪伊梅家里很久没人来往。
见到郁煌言提着水桶,站在门外,雪伊梅惊讶的睁大了杏仁般的眼睛,忙又用手掩住小口,张口结舌:你……
这天晚上雪伊梅很兴奋,把鱼倒进了大木盆:你看在水桶里,它们不断磕巴着嘴唇,那是因为缺氧了。在大木盆里就不一样了吧?
雪伊梅家里很静。
除一间堂屋,就是三个套间。如今父亲蹲学习班,两个哥哥上山下乡,妹妹又去了农场。
每天愁肠难解的母亲,早早在自己的房里睡着了,雪伊梅可以自由自在的和郁煌言说着什么。
那晚,雪伊梅说了很多话,抵得上在学校一个学期的说话量。几十年后让郁煌言念念不忘的是,雪伊梅说,她养过一只毛茸茸的小鹅。每天,她都会采撷野菜野草来喂它。
雪伊梅歪着头说:小鹅可通人性啦!
只要我在家,它总是在我身前身后转。我出门,它都要仰着脖子送我多远。
后来……
郁煌言急切的问:后来怎么样?
因为是居住不远的邻居,郁煌言是见过那只鹅,只是没太注意。
后来,……它长大了……被人偷去杀了吃……
雪伊梅先是泫然欲滴,后来干脆伏在桌上缀泣。
郁煌言粗声大气恨恨的问:这个杀千刀的?是谁?
我知道是谁?就是不敢说……
不敢说的能是谁?只有石海燕的父亲,那个黑大三粗的父亲,泼皮般的存在!
对这个清队小组的头,郁煌言也是敢怒不敢惹的主!
伊梅,谁来了?你早睡吧,明天还的上学。
随着话音,一个慈祥中年妇人撒拉着鞋,进了女儿的屋。
见了郁煌言,她先是一怔,然后脸呈喜色:哦,是你呀!常来玩吧!说着她径自进了自己的睡屋关上了门。
为这,郁煌言感觉老人一辈子。也就是对老人感情的羁绊,构成了郁煌言今生不能离开雪伊梅的罗网原因之一。
俩人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但很私密。私密交往的效果很好,两人不断成长的爱情,没有什么人像琚清婉时那样横加干涉。
当时的中学生,流行学军、学工、学农。
在五月南风起,小麦覆垄黄的时候。学校接到了学农的任务,帮助远在山南边的农村割麦子。
这个距离,离家可不近,学农的学生,要十几天吃住在当地农村。
雪伊梅学农责不可让,郁煌言却因为学校准备参加运动会,他是三铁运动员,自然留校集训。
那天,俩人待在一起的时间特别长。直到挂钟指向十二点,郁煌言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雪伊梅的家。
回到家,郁煌言很是兴奋,双手枕在脑后,回想今天见面的每一个细节。
咂摸了一会,郁煌言意识到。两个人涉及到感情的事,一个字都没提到。东拉西扯的,连三皇五帝都提到了,就是没提到一个和爱相关的字。
不过,俩人始终都是脸上带笑,甜甜蜜蜜的样子。虽然没有小说描写的卿卿我我,那份关心爱护的情意还是能感觉到的。
一九七一年十一月,郁煌言和雪伊梅在校就被分配了工作。
郁煌言分配的单位,是当时公认的最好的单位,国营的大单位余州矿务局。
雪伊梅因为父亲还在学习班的原因,分配到最差的地方厂子,大集体的福利单位,聋哑砖瓦厂。
想想吧,一个纤弱的十七岁的女孩子,每天几百次搬弄超过自己体重的大泥块,那是种什么体验。
挥汗如雨,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工作的艰苦,社会上的地位才是她的锥心之痛。
每天重体力劳动后,再走上十几里路回到家,人就成了水泡的泥菩萨,瘫坐在凳子上就不想动。
好就好在,最大的念想,就是郁煌言所在的宣传队放假,走十几里路到家,很快就会来到她的身边。那时,雪伊梅浑身的酸痛,就会不翼而飞,心里充满了愉悦和希望。
郁煌言并没因为工作单位差的原因小看她,一如既往的热情如火。
这是支撑她,走过那个艰难时期的能量来源。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