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噗嗤一声笑了:就你的嘴会说,甜活人。
小牛儿挠了把头,憨憨的笑。每当和芳芳在一起时,他心里的冰便一层层的融化。
芳芳拉着他重又坐在了柳树下,两只大眼在柱子的脸上盘来盘去,眼里闪着温顺的光:老古昨晚怎么说你是小英雄?
老古是鲁南地区挺有名的一个八路,是三师伯易元知派来的联络人。
嗨,什么英雄,挨打挨的呗!
小牛儿不自在的说。
芳芳不解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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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儿脸色黯淡下来:那时,我爹下窑刚被砸死,实在饿急了,我就出去要饭。要到日本兵营时,一个小炊事兵挺喜欢我,给了我一些糊锅底,还打手势让我天天去。谁知第二天我刚接过剩饭,就让一个日本官给看见了,他先给小兵一个耳光,又狠狠的看着我。
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挥手咕噜了几句,让小兵端来碗白糖,比划着说我要是能吃完一碗,另一碗就送给我。我这个穷人的孩子哪儿吃过糖!以前爹活着的时候,我就吃过一个叫猪犬毅的日本鬼子的亏,他故意诱我吃多了糖,那可是遭了大罪了。想着能给妹妹带一碗粥,那天我没长记性,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后来心口就像塞了麦秸样的难受,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差点没死掉。从刘明起大伯他们的口里,我才知道是日本人故意使得坏。
我在日本人住的墙外写了“打倒小日本”几个字,还没等我转过脸来就被抓住了。
那一阵好打呀,死逼着让我说出来谁谁安排干的。我死去活来好几次,硬是没说,当夜叫日本人关在了黑屋里。要不是刘明起大伯他们设法救我,早就让日本人的狼狗给吃了。
芳芳的小脸吓得发白,紧紧的抓住牛哥的胳膊:这半年多我怎没听你说过?
小牛儿低着头:说什么?我就是个惹祸精。爹死了以后,我没能养家糊口,还竟给娘添心事,这半年也不知我娘和我妹妹跑哪去了……
说着小牛儿像个老大人,心事重重的长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娘的腿叫狗的不能走路期间,他什么没干过?
后来虽然提着篮子,卖些小零食,连自己的肚子也吃不饱。唯一的妹妹面黄肌瘦的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个麦秸编的,风一刮就得吹走。娘的两个眼窝,全都凹了下去,要不是偶尔转转,和死人差不多。
后来还是刘明起大伯想个办法,让小牛儿到李庄子的大烧锅家,跟着做小酒的小伙计,他才捡到一条命。
临出门时,当着娘的面,刘明起大伯摸着小牛儿的头顶:你实在不能在矿区混了,每天挨饿不说,日本人暗地里也在监视着你,这是窑户兄弟们不敢明里接济你们家的原因。
你爹只剩下一棵独苗,我不能眼看着日本人随时可能害你。你娘的事,你就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也就有她一口汤喝。有空,我教给你的那些拳术,字要习,拳要练。练咱们的白拳,提神健体,还能防身。
小牛儿点点头,刘明起那可是父亲的大师兄,父亲逃亡涟泉煤矿投靠的就是他!
尽管小牛儿知道,刘明起大伯的日子也不好过,几个孩子整天饿的嗷嗷叫。但有他在,母亲就像风浪里的浮萍,总会有个着落,再说继父也是个很厚道的人。
大伯继续说,离家去烧酒,虽然说离家是远了点,可离开了日本人的眼皮子,还能弄个肚子圆。要是巧了,你也许遇到熊振山四伯,他所在的游击队好在那一片活动。见到你,他会想方设法保护你的。
小牛儿是一步一回头离开的涟泉煤矿,滴滴哒哒的泪水不争气的落下:嗐!这一去,不知还有回来的时候吗……
芳芳听他讲到伤心处,泪水连连落下,自己的眼睛也湿了,好一会才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大娘不会有事的。能见到,让她上俺家来住吧……听说这两天你们就要走了?
可不,老古昨天来说,日本人对我们前一阵子到彭州府盗取机枪的事十分恼火,可能要派兵来。
小牛儿说得老古,是三师伯易元知的老虎团,在大运河两边发展的八路军游击队。他兼着统战联络员的任务。
老古和凌昊义的关系非同一般,打仗配合,情报互享,物资两家调剂。要不是统一战线和形势发展需要,两支队伍早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了。
芳芳不转眼珠的看着问:那你们上哪儿去?
小牛儿拔了根草,用门牙一节节的截着,然后吐了出来:不知道上哪儿去,听队长的意思是不想走,还想再驻扎一段日子。哎呀,你这个队长的义女都不清楚,还问我这个外人吗?
芳芳脸一红,嘟哝起小嘴,母亲和凌昊义是什么关系,真的不太好说,对她这个官称的义女可真是割心剜胆的疼。
她反呛了句:哎呀哦,你是外人,熊大叔带来的不说,你干的可是贴心的勤务兵呦。
转移地点,小牛儿是不知道,凌昊义和芳芳母亲的关系,他怎能不知道,他们夜夜睡一起,小牛儿天天倒尿壶,怎能不知道两个男女的哩尔隆。
小牛儿沉思着:要是老古催,那可的赶快走,他的消息以前准着哩,日本人可别来了。
队长说不怕,有这次从彭州府盗来的两挺机枪和一门小炮,把村东口一堵,日本人就进不来,实在没有办法往北山沟里一蹿,日本人也摸不着。
咦,你看那不是秀琴,她和你们队上的德立文干什么去的?
芳芳惊讶神秘的说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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