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拳讲究的是灵动,搂花搂是什么?百义恰恰不会,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谁怕谁呀?
俩人牤牛顶架样双方互抓着对方的膀子,撕过来甩过去,转了几圈,刘和平往百义脖子吹口气。百义痒,歪着脖子蹭蹭,见状刘和平往后一仰,背刚粘地。两手带着冷不防的百忍头往地上前抢,就势蜷起的双腿往百义小腹蹬去。亏着百义反应的快,小腹练过四路平气,经常用砖拍打,两膀又有牛样的力气。百义下身被蹬的悬空,却没能向前倒栽过去。
百义腾出一只手揉着刘和平的膝化开他的劲,就势用双膝抵住他的小腹,左手粘着他的手腕掐住脖子,右手扬起就要往脸上打。这一拳下去,刘和平的五官不怕不变样。同伴忙拉住百义的手,不能打啊,学校军宣队的尚连长是刘和平爸爸的老部下。
百义后来知道了,刘和平用的这一招叫兔子蹬腿,是败中取胜出其不意的招式,阴的很呦。
百义玩散手,很少吃亏,摔跤就不行啦。他吃的一次大亏,是在民兵训练的休息时。被人家一个金丝缠葫芦摔倒,对手的屁股重重的坐在百忍的胸脯上。也就是那次,百义落下了胸闷的病。细想来,当时可能骨折了。
百义的学拳路,师父走后就有今天没明天的,稀稀拉拉的、半月成十的练一回,功夫渐渐撩生了。师兄弟们上山下乡后,又有那么多敬仰他的女同学,还哪有心思练拳呀。要知道,那时正在清队,清理阶级队伍!今天你还在家睡,明天可能就进学习班蹲黑屋子,到处都有阶级敌人,还能有闲心玩拳?
阶级斗争无处不在,帝修反亡我之心不死。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让百义没有闲功夫喽。复课闹革命进了学校,百义所在的班级被编成三连八排。百义被任命为排长。
千方百计弄来的一顶褪了色的军帽,缀颗自制的红五星,腰里再扎根军用腰带,在学校走哪都吸引一簇簇火热羡慕的眼睛。所住的家属宿舍的厕所,发现反革命事件,有人用带领袖像的报纸擦屁股,其用心何其毒也?有人组装半导体,想偷听敌台!查呀查,大人带着小孩挨家查,开骨干会排队,加上监督五类分子改造,太忙啦!学校里则要挖防空洞,白天批斗坏分子,夜里轮流住校看关在学习班的坏人。哪有时间去练拳。
百义很佩服云钢蛋。云钢蛋根正苗红,论打架,以前百义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不是百义的对手,可他对阶级敌人狠!
斗反革命老师时,有个老油条,剃着光头,耳朵上抹了油。薅头发,没抓处;揪耳朵,又打滑;要想让他在批斗台上,坐喷气飞机,真不容易。
百义只能勉强扭着他的胖手在背后,让他做到低下头还得昂着脸的标准就没办法啦。钢蛋行,头发抓不住,就用生着长指甲的五个手指掐着往后带。
结果,在批斗台上,钢蛋揪的左边,老油条斜仰起的脸像鸡看天似的,百义揪的右边则半边脸朝下。会后,钢蛋被清队领导小组表扬了,百义则被批立场不坚定。可百义不忍心唉,钢蛋揪的左耳鲜血顺着腮帮流,那可是鲜红鲜红的血吔。
晚上值班,云钢蛋打开囚室,解下束腰的牛皮带,对着眼镜王老师,噼噼啪啪打的他惨叫的让人头皮发麻。他让百义揍几下,过过瘾,百义不干。前天还讲课的老师,怎么下的了手,何况他看百义,眼里总是很慈祥。
佩服归佩服,云钢蛋让百义揍过,没用武术招数就轻易揍了一顿。身大力不亏,再加上出手如闪电,云钢蛋这样的打架大王,小时候可以以凶悍耀武扬威,待到身体强壮祁连,那可不就是凶悍能解决问题的了。
百义揍云钢蛋起因很简单,钢蛋嘲笑了整天跟在百义后边的赵文亭,赵文亭是百义的好朋友。
而赵文亭的爸爸,又是个淮海战役的俘虏兵。虽然后来上过朝鲜战场,历史上还是属于有问题的。百义出手很快,云钢蛋几乎没反应,被上边左拳一晃引开眼神,百义右腿上去一个排脚蹬在迎面骨上,云钢蛋秫秸个子样就躺在地上,瘸了半个多月。百义从来没有把揍云钢蛋,算进自己的武术生涯的一笔。以练家子,打不会拳的,只能是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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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百义也叫钢蛋打过,那时才上一年级。放学的路上,钢蛋搂花搂,将百义摔倒三次。结果,百义哭着找到钢蛋家:大娘,钢蛋打我了。
这个小贼羔子!回来我揍他,别哭,我的孩子。
云钢蛋的娘给百义擦着泪。
百义家和云钢蛋家处的好,两家的户主都是老窑户出身。又都是山东过来的,还都扛过枪,同在一个单位工作,经常性的好喝二两小酒。
娘们家好在一起,小哥们天明到天黑缠成一个疙瘩。百义奶奶家的大狸猫就是钢蛋家送的。
大库房边有个洼坑,夏天连阴雨,就会成一片汪。钢蛋、百义们驾着脚手板战舰,拿着竹竿打水仗。要打仗就会有牺牲,落水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一次,百义落水,上岸椆干裤头刚想穿,钢蛋一声喊,吸蚂蟥。百义一看,大腿根叮着条亮晶晶的吸蚂蟥,用手一扯,皮条样拉得很长,就是不下来。
云钢蛋又喊,别拉断了,断的拱到肚子里没治啦。以前,百义爸爸怕百义下水危险,就告诉他水里有吸蚂蟥,叫吸蚂蟥吸了拱到肚子里,泛的满肚子都是,人就活不了啦。
百义吓得放声大哭,云钢蛋的小姐闻声跑来。看到百义大腿根的吸蚂蟥,脱下鞋噼噼啪啪的打起来。只几下,卷成玻璃球样的吸蚂蟥掉了下来。
一日不练手生。隔个月成十的打一遍拳,又浑身疼,学拳的心淡了,人也懒了。师兄们都下了乡,只有几个比百义入门更晚的师弟还练,其中比较好的是比百义小两岁的小七。
百义到师兄们下乡落户的地方去过,师兄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没精神头,肚子都填不饱还练什么拳?那晚,百义和师兄们铺着苇子蓆睡在月光下,二师兄弹奏着吉他,忧伤的唱着:在这里,我听到大海在歌唱;在这里,我闻到了大海的花香;在这里,美丽的南洋,我遇见了一位马来亚的姑娘…
唱:在美丽的钟山下,杨子江边…
用美丽的哈瓦那曲调改编的:别看我穿的烂,我工作在机务段,崭新的票子大大的有哇,都是十元一张的…
后来,听说大师兄到河南去过一趟,师父的眼已经瞎了,只教了一套地堂刀。
年把后,听说师父已死好长时间了。
往后,听说小七参加过散打擂台赛,取得第三名。
百忍没再提过练过拳的事,只是偶尔活动活动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