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那突飞猛进、早已半步登神的厨艺水平,不是我勤学苦练就能追赶上的。
普通人和厨神的料理天赋,天然就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无法逾越。
嘴巴已经被某个人养刁了。
见我认清问题所在、陷于思考的黑洞之时。
某个人这时候会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是我喜欢吃的甜点。
能吃到吗?吃不到的。
摆放的位置很有讲究,距离某个人的茶杯最近。仿佛这是他的下午茶。
眼睛多看一秒都是折磨。
显而易见的心理战,等着我认错。
和某个人赌气也成为煎熬。
蛋糕的香味会慢慢占据大脑侵蚀脑神经,动摇本来就不稳固的决心。
最后……还是会屈服的。
道完歉后,伸手去拿。
立即被人端走。
在看到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后,某个人会笑的十分戏谑。
这下才是真的消气。心情别提有多舒畅。
摊牌了,他不装了。
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有被气到。
于是,某个人又把甜点放到我面前,还「贴心」的把叉子塞进我手里。
………无话可说!
至此以后,每当再被训。
望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再看看碗里的大米饭。我便在心里安慰自己:
唉,
训吧。
还能怎么办。日子总得过。
天大地大,掌勺做饭的人最大。
如果真觉得委屈,就塞口饭进嘴。
好难过。
这是什么?吃一口…真好吃!忘了。
好难过。
这是什么?吃一口…真好吃!忘了。
像极了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
不过,相处久了,还是有一套应对方法的。
偶尔会这么做。
只需摆出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专心用餐的样子。
最后咬紧牙根脸色发黑的,是坐在餐桌对面的那个人。被气的。
当然,这种幸灾乐祸不会超过几秒。
因为接下来迎面而来的刀鞘会让我上蹿下跳、左躲右闪。
至于为什么是偶尔。
抱着碗边吃边躲有点麻烦。
饭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眼前的鸟蛋烧也是如此。
夜宵能吃到这个真的很幸福。筷子夹起一小块,色泽金黄的蛋料理,口感蓬松软嫩,带着淡淡的甜味。
“这个好好吃。”我开心极了,边吃边道,“你还在里面加了糖耶。”
人偶坐在我对面,撑着头轻蹙眉头:“你是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有一般的好吃和好好吃。”我用筷子示意,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别人做的和你做的,当然还是有区别的啊。”
人偶抿起唇,别过视线没说话。
我傻乐,继续享用美食。
…
……
含糖的食物吃完时常会让人犯困。
我睡眼惺忪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恶魔的低语从身后传来:
“奥瑞恩,你刷牙了么。”
睡意顿时被吓得无影无踪。
“当然刷了啊!!”我睁大眼睛回答道。
人偶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我嗜甜的饮食习惯在对方看来毫无信用可言。
相互不作声的对视,紫靛色的眼微微眯起,质问道:
“不睡站在这里做什么。”
客厅的壁炉已经烧暖整个空间。
温暖的环境,按往日这时候我会当着对方的面打上一个哈欠。
视线偏移,我嘀咕道:“睡不着,被某个人吓的……”
人偶双手抱臂,横眉瞪我。
大半夜不睡觉光想着讨打是吧。
我继续不作声,撇了撇嘴。
人偶将我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僵持片刻,他皱着眉头,把半开的房门完全打开,径直走进昏暗的室内。
“还杵着这里干什么。”人偶转头道。
壁炉内的炭火燃起细微声响,在我的心中也一同裂开一道缝隙。
不知从何时起,泾渭分明的各自空间也莫名的没了边界。
应该是某一次的深渊探索之后,陷入魍梦中的我,半夜再次醒来,惊魂未定地敲门找人。
必须要亲眼见到,才能知道这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被打扰的人疑惑开门,却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微微一怔。没一会儿,面色转为平静。把手递向我,让我握住。
握住的指节柔韧而冰冷,实实在在。
真实的。
后怕、庆幸,混乱不堪的情绪褪去。
冷汗则如反涌的潮水,席卷手心。
面前的人看了我好一会儿,似是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随即,他回握了我的手,领着我回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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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坐到床边,握着我的手,像小时候那样看着我入睡。
发不出丝毫热度的手,竟让人心神安稳。
执行任务时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会睡得太死。更何况是在深渊的环境中。
精神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是常有的事。这时的我,需要把个人的安危放在最后,去留意其他人的情况。
在人偶身边不用时时刻刻这样,可以分出心神、可以放松。
交握的掌心微凉,严丝合缝。
长久的静默让人再次犯困。
即将入梦之时,一定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需要他的陪伴。」
不论多少年,都将如此。
时间缓缓流淌的日子里,我始终这样坚信。
我曾以为,这样的想法只是我单方面的希翼。
人偶的想法,我无法准确判定。
平日里沉着冷静的人,把自身的所有都裹在最深处。
直到有一日,也如今晚这般。
半梦半醒间。
人偶仍旧坐在床边,而我以被拥抱的姿势在对方的怀里迷蒙睁眼。
这个拥抱,如落雪轻轻坠于草地上那般轻。含有青草和落雪那种干净冰凉的气息。
又仿若要把雪也合于掌心。
贴在后心处的手,似是在感受我的心跳。
我至今无法形容这个拥抱的具体含义。
应是睡了有一段时间。拥抱之中,对方的体温也是温热的。
不用呼吸的人比夜晚还要静寂。
枕在对方肩头的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这颗心脏在所依赖之人的怀里,平稳富有秩序的跳动着。
心跳又一次响起时,我曾想过:
在深夜卸下外壳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心中虽有疑问,但我不需要答案。
那个瞬间、这个瞬间,我能确定。
相较于我,
人偶,早已习惯于漫长的等待。
但他或许……
更加难以忍受分别时的孤独。
这样想的我,闭上眼睛,陷入再一次的梦。
「我也舍不得。」
我在心里小声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