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无聊的时候,诸葛亮早就习惯了看书,学大哥给的密卷——这已经形成惯例了,当初从荆州回豫章途中,他不就一路把因式分解和二次方程学完了。
而这一次,他也当仁不让,专注研究了四天,就把高一数学的“矢量”这个课题学光,并且能灵活应用,融会贯通。
“就这?也就是概念比较新颖,引入了一套新思索之法,难倒是完全不难。好,那便一鼓作气,剩下还有两日应该能到广陵了,我就把大哥给的‘力的合成分析’也学完!”
诸葛亮把学完的密卷收好,正要抽出第二卷。脑中则幻想着自己学完之后,就可以把曲辕犁改良得更高效,说不定还能造出更多造福苍生的新农具。
然而便在这时,负责保护他的陈到忽然冲进船舱,对诸葛亮示警道:“先生,下游有水军逆流迎面而来,规模不下于我们,尚看不清旗号。”
诸葛亮微微一惊:“我们现在是靠南岸还是北岸?来人走的是南岸还是北岸?”
陈到:“都是北岸,南岸有孙策水军,校尉吩咐过,一路都要走北岸,宁可招惹刘勋、张多,不可招惹孙策。”
诸葛亮眉头一皱:“我们走的北岸,孙策还会眼巴巴特地来拦截不成?若是袁术,他纵然兵多将广,但刘勋的长江水军却孱弱。玄德公据广陵、扼运河,岂会让袁术强大的淮河水军进入长江?”
陈到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摸着胡子说:“这么一说,确实有蹊跷。”
诸葛亮:“让士卒备战,但也别惊慌失措,继续保持沿着北岸航行,等看清来船旗号,再做处置。”
陈到领命而去,又观察了一盏茶的工夫,双方船队相向而航,接近得很快。
陈到终于看清对面似乎打了袁军旗号,心中一惊,但很快又发现对方也玩了换旗的把戏,把后将军旗号降了,换上征南将军旗号,陈到这才大喜松了口气:主公居然派人来那么远接应?
他也不敢过分放松警惕,只是先把好消息告诉诸葛亮,表示有人来迎接,但嘱咐诸葛亮别出舱,以免一会儿有流矢。
双方就这么继续靠近,对方果然全无敌意,越来越近,陈到终于确认是友军来迎接。
双方船队相距不过百步,对面的船也开始掉头,准备并行顺流而下。
为首船上,忽然有一个锦袍将领出舱,站在甲板上一边拱手一边吆喝:“来者可是诸葛孔明?汉征南将军宜城亭侯领扬州刺史刘备,特来迎接。”
陈到直到这一刻才大惊,他原本还以为是主公派了个水军将领来迎,没想到亲自来了。他立刻连滚带爬冲回船舱,把消息跟诸葛亮说了。
诸葛亮连忙放下《合力分析》,颇为惊讶地走上甲板。
而陈到已经抢先帮他介绍,扯开嗓门大吼:“主公!我是陈到啊!诸葛先生在此!”
诸葛亮也终于看清了刘备,扯着嗓子回礼:“将军礼贤下士,天下罕有!山野散人,岂敢当将军数百里出迎。”
刘备此时已吩咐舵手继续把船靠近,得以看清对方容貌,果然与子瑜有六七分相似,但脸并不长。
而且那不似的三四分,恰恰都是往更俊朗飘逸的方向不似的,慨然有神仙之状。
刘备只觉心驰神往,哪怕原本对宋氏和子瑜曾经说过的话有过怀疑,此刻也都烟消云散,拱手说道:“备从令兄、令堂处,久闻先生大名,今日有幸相会,不胜荣幸。
此番只因江南诸县,自芜湖以下,多有孙策水军滋衅,恐惊扰了先生。故而亲率水军逆流三百里来迎,不曾想还是来晚了些,先生已行至牛渚,方才邂逅。”
刘备说着,见两船已靠得很近,连忙示意陈到扶着诸葛亮退后,然后吩咐挠钩手搭住对面的船慢慢拉紧绳索,架上锥头跳板。
两名水性好的亲卫率先跳过船去,然后刘备也在亲卫护持之下跳过船去。
诸葛亮看到这一幕,竟有些感动。
他回忆起两个半月前,自己和大哥重逢那天,在彭蠡泽湖面上,水波明明比这长江之上要平静得多。当时甘宁也想拿出挠钩搭板跳帮,但大哥千叮万嘱让船队先靠岸。
大哥的稳妥当然很对,但刘将军今日的表现,显然更加难得。
诸葛亮:“山野散人,年少轻狂,实在当不得将军大礼!”
刘备:“子瑜先生于我兄弟袍泽,有存亡继绝之恩,先生亦天下大贤,备虽忝列高位,岂敢以名爵相上下!先生且回舱内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