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我一直敬你是前辈,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非要说陈到此前一直是正常运粮,唯独这次是泄密了才埋下伏兵——那就是说,你觉得是我泄的密?”
朱灵:“我没说是你泄的密!我只是说,不能排除是有人泄密,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也不能一味把所有责任推到奉孝头上!”
张郃气极反笑:“我哪有把责任推到郭祭酒头上!我从头到尾一句推搪塞责的话都没说!都是郭祭酒主动承担的!”
郭嘉连忙出来劝和:“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文博兄(朱灵),伱就不该提这话。这事儿且就此打住,我们料敌从宽,就当是诸葛瑾深谋远虑、埋伏深远,我中了他的计。我即日上书司空,自担此罪责——二位切不可自乱阵脚呐!”
郭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灵也就住口,张郃也铁青着脸表示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一旦“可能是有自己人泄密”这个种子种下,再想彻底回到之前毫无裂痕的状态,已经不可能了。
当天,郭嘉和张郃各自紧急修书、讨论方略,然后分别送到曹仁、曹操处汇报。部队该做出的部署,也都跟着微调。
然而,才刚刚忙完这一切,该送的文书都送出去后,仅仅第二天,又一幢变故发生了。
这天一早,一伙朱灵麾下的惨败士卒,又从取虑前线陆续归队、回到彭城。
最近几天,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毕竟朱灵刚刚兵败,有打散的士兵归途中绕路了、延误了,晚回来很正常。
因为都是自己人,有认识的人作证,这些将士也都被放回城中,甄别后按原编制归队。
但是当天晚上,就有一个归队的基层军官悄悄找到张郃,送上了一封关羽给他的信——这个被扣了亲爹发了金银女人后放归的俘虏,正是陈宫安排的。
也不得不说陈宫这人,也是有点歹毒谋略的,居然在诸葛瑾的基础上,又变通加码了。
这个俘虏还以为张郃早就跟关羽军有勾结,并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全。
通过张郃的心腹求见递信后,张郃看了大吃一惊,立刻亲手把这个送信俘虏一刀杀了,把信烧了尸体处理掉,唯恐横生枝节。
没想到,陈宫却安排了不止一个俘虏送信,二号信使在得知一号信使神秘失踪、迟迟没有回音后,便想到有可能是张郃想要变卦自保,所以灭口了。
二号信使俘虏赶紧设法逃跑——因为他的父亲和刚刚到手的女人都在关羽那儿,他也不能不跑。
但最终,他却在试图夜间坠城混出去时,被朱灵的人抓住了。
一番严刑拷问,自然是什么都招了,朱灵当时正在养伤,还是被手下人叫醒后,偷偷告诉他关羽有派人来跟张郃联络。
朱灵不敢怠慢,一边报给郭嘉,一边就要质问张郃。
当天半夜,彭城城内就闹了起来。
太守府中,一度气氛紧张。虽说有郭嘉压着,没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但双方都是一副非要对方解释清楚不可的样子。
“张儁乂,此人已经招供,关羽另有派密使跟你联络!密使何在!书信何在!”朱灵一见到张郃,劈头盖脸就问。
张郃心中一紧,还在顽抗:“何处逃卒的胡言乱语,也当得真么?郭祭酒,你还看不出来这是诸葛瑾的离间计!”
张郃知道跟朱灵废话没用,后半句已经转向了郭嘉求援。
朱灵只是追着问:“是不是离间计不是你我说了算,奉孝足智多谋,他自会判断,你我要做的,只是把遇到的事情说清楚、由奉孝判断!你只说使者和书信何在!”
张郃:“根本没有什么使者!”
朱灵冷笑:“那我军中左曲三屯那个今天刚刚归队的屯长,到哪里去了?那都是我麾下归队的败兵,我会不清楚!怕是已经被你灭了口、毁尸灭迹了吧!
我已经问过了,跟他同归的袍泽,都说他下午去找过你的人,然后就消失了!这一点,跟另一个被俘的细作口供相符,你还想如何?”
张郃脸色一变,有点后悔刚才杀人灭口了,但他还是坚持:“那人甘为关羽细作、胡言乱语,我故杀之,也是为了稳定军心!”
朱灵:“我却觉得关羽信中所言,对你颇有吸引呢——你不就是觉得,比你来投得早、本事比你差的人,位在你之上。比你来投得晚、但来投时机比你更危急的人,也位在你之上。
你还真是屈才了,按说当初挑了官渡之战这个时候来投,也算是雪中送炭。只可惜,刚送完炭,袁绍就一蹶不振了,你根本就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根本没有‘来投后形势依然危急、必须倚重你’的契机来升官发财!你担心的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吧!”
张郃:“胡说八道!朱灵,你这是嫉贤妒能!再说你平时岂有这般口才,这番恶毒刁钻的话是谁教你的!”
朱灵:“确实是有人教我的——这不是诸葛瑾通过细作给你的信上写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