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不由在心中暗忖:“真要是按照王累这说辞,玄德公辛辛苦苦战退夏侯渊,那也不是在为刘璋打,而是在为他自己打。自己的仗自己出力,那就彻底天经地义了,一点恩德都没捞到。
说不定到时候王累还会再得寸进尺,拿江州江北城和鱼复县等地、借给刘备半郡之地说事儿。到时候玄德公不可能让出三峡入川通道,就成了玄德公反而欠了刘璋人情了……”
法正如是想着,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他居然站出来,开始为刘璋的名分着想。
只听他抗声道:“王累!没想到你是这样卖主求荣的人!巴西之地,自古就是益州的一部分。主公身为益州牧,从先君手中继承的土地,岂可随意割让于人?
巴郡半郡之地,那是权宜之计,借给玄德公驻军就粮的,又不是名实相副、彻底割让。你现在让主公把巴西之地的正统名分也让出去,不是卖主求荣是什么!”
汉朝的人,还是非常重视名分的。有些地方,实际上被别人占了是一回事,苦主是否心服口服承认,那是另一回事。
就算自己实力不济,但只要“搁置争议”,暂时隐忍,死咬着不承认不服,将来等自己强大了总有翻盘算账的机会。
要是把名分也让出去了,那将来就没有争的机会了。再挑起争端,也是轮到己方陷入不义境地,而不是对方不义。
法正以这种话挤兑王累,自然是百试百爽。后世宋明两朝,多少言官都可以靠这招,把无能的当权挤兑下去。
好比崇祯朝时,无论哪任兵部尚书劝皇帝迁都回南京暂避锋芒,只要御史言官一上奏、把人架在道德高地上下不来,那个兵部尚书就得死。
刘璋虽然软弱,但毕竟还没到面子扫地的时候,被法正这么一说,顿时也面露难色,只好训诫了王累几句。
一旁的黄权虽然没发言,但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略感微凉:“主公不但优柔寡断,还认不清形势,这可如何是好……曹操刘备那么强,益州本地的势力那么弱,如果依然坚持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手,只会害了自己。
如果这次刘备反击,跟夏侯渊打个两败俱伤,那么主公还有可为,要是任何一方取得完胜,下一步主公恐怕就要为自己的不知取舍付出代价了……”
想着想着,黄权都对刘璋有些失望了。
而作为被批评正主的王累,也只能苦苦支撑辩解:“主公,都这时候了,虚名已经顾不得了,属下也是为了我们益州士庶的实利,才劝你如此的。”
刘璋一抬手:“那些把巴西之地明确拱手让人的话,没必要说了。一来从此失了名分,二来也显得看轻了玄德兄,有些话挑明了反而伤和气。
我看就这么含糊过去吧。孝直、公衡,你们倒是说说,如果非得给玄德兄一些援军助力,给多少比较好?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又不至于让我军折损太多实力就好。”
法正刚才怼王累时太积极了,此刻自然要往回收一点,以免被刘璋怀疑通敌。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一副不懂行的样子,立刻谦逊道:“属下不明军务,不掌钱粮,实在不敢妄言,请主公恕罪。”
刘璋也没为难他,嫌弃地摆摆手,又看向黄权。
黄权知道这事儿只能他来做恶人了,想了一会儿,一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