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需要说,不,没有。
以沈三郎骄傲,此时果决,万般烦忧皆休。
可他脸上有期盼,不复往日的漠然或是云淡风轻,手虚握成拳,庄重地放在膝上,在她看过去时,依旧忍不住微微颤抖。
见她还会因自己的话而纠结苦恼,沈晏有些释然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或者你顾虑什么?若是担心母亲,我会与她说清,母亲虽严厉,却并不是顽固蛮横之人。且我的妻子,无需顾虑旁人。”
这话说得实在是动听,崔令鸢差点就想答应了。
只是她看过太多例子了啊,许姨娘一颗真心被辜负,老太太得了病,想起来全是老侯爷恩爱的时候,忘了后半辈子被莺莺燕燕伤透的心,她和卫嬷嬷等人却没忘。
更莫说宁国府,沈大郎温润风雅,体贴妻子,人人艳羡姜氏,也没耽误大房的妾室一房接一房纳......
崔令鸢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晋人,表面不羁,那都是在小事上,但凡关乎人生大事,“恣意”两字从来不沾边。
飞蛾扑火折腾一场感情,很好,但她还是更愿意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就这样窝窝囊囊地过着,也挺好。
崔令鸢抿抿唇,移开了目光,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被他蛊惑了去。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苹果茶,开始胡扯:“今日这频婆果茶煮得不好,煮久了,茶叶苦涩,若是煮时加点儿蜜才够滋味。”
沈晏到底没等来对方的坦诚。
——
三房的下人觉得两个主子在冷战。
准确来说,是沈晏单方面冷战。
习惯了有人蹭吃蹭喝,乍然又恢复一个人吃吃喝喝的日子,倒不是有多想念,只是总觉得怪怪的,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崔令鸢不禁揶揄自己,这就是人啊,喜欢犯贱。
好在醉仙楼新开业,事儿繁杂,少了个人在面前晃悠,她也并不无聊。
饭点客人多,崔令鸢站在柜台后帮着招呼了下,其中多半是熟脸,从开业第一天就信准了他们家口味的,当然更多的是生面孔,观望了几天才被吸引来的。
因天气和时节原因,近来天黑得格外早,丁香提醒了两遍,崔令鸢便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离开时,正好与一生脸客人擦肩而过,瘦削身形,走路带风,斗笠压得很低。
崔令鸢愣了愣,听着伙计迎上来招呼客人的声音,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
崔令鸢上了马车,出了东市,转进胜业坊时,途经一段街道,马车忽然不走了,车夫怎么赶,马就是不肯动,丁香皱眉下去看,二人小声讨论着,而后车夫去寻车行,暂时另租一辆。
丁香无奈道:“娘子且先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