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据说是眠月院妈妈自吴郡重金聘来的碧云娘子身姿袅婷地偎在主坐边儿上,一手挽着袖,一手柔若无骨地把着泥金酒壶徐徐斟酒。
梁远享受着美人喂饮,已是醉意醺然了。
氏族子弟都是拥有优先择偶权的那一类人,就算只是某郡内门望,经过几代的沉淀,也很少有长相丑陋的。
便如梁远,若正经起来也能称一句相貌堂堂,可惜常年来沉溺酒色的放纵已使他面色虚白,脚步轻浮,整个人周身气质都变了,添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猥琐。
今日组局那金九郎笑道:“入了三月里,天气暖和,我看梧桐山脚日日都有年轻小娘子簪花出游,好不热闹!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登高望远一番。”
另一人笑着点他:“究竟是望远还是望什么?刺史公子面前,你可得把话抖清楚了!”
金九郎笑作陪罪状。
几人一应一和,自是拿捏准了梁远的性子。
梁远这人虽好色,却对艳倌毫无兴趣,嫌脏,秦楼楚馆里的清倌次之,盖因清倌为了银钱,一贯温柔小意,无甚意趣。
唯有那些良家子,从最初的斥骂惊惧反抗到渐渐认命,最能勾起他兴致。
果然,醉意朦胧的梁远听闻此话,想到春衫轻薄的小娘子们结伴出游美景,当下便心痒意动起来。
沈府中,在不知情的下人们看来,自家娘子与郎君“冷战”已有两三日了。
郎君一连几天宿在衙门,果真一次也没回来,看来是气得狠了。
娘子亦整日茶饭不思,气闷得很,以至于这期间上门拜访者都通通吃了闭门羹,便连刺史夫人石氏的帖子也推了。
这日,娘子不知从哪听闻城郊梧桐山春光正好,便起了兴,要来普通布衣,扮作寻常人家的姑娘,出门踏青散心。
婢子们也都一水地扮作民间姑娘。
崔令鸢一个个嘱咐过去:“今日咱们不以主仆相称,只称姊妹,谁若扫了兴……”
阿杏笑道,“娘子光打扮衣着有什么用,通身的气度骗不了人,民间女子哪有这样高华气韵?”
贺雪不知内情,真当她是心血来潮,不免有些担忧:“崔娘子还是带些人手出门吧,听闻前两日有百姓出游被那梁远看上强行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