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鸢步子缓下来,显然是欣赏入眼了。
符晖有些局促地献殷勤:“崔、崔小娘子,你看中哪朵?某替你摘。”
崔令鸢却无视粉白浅淡的牡丹,目光投向一簇——芍药。
彤彤灼艳色。
她随手一指,浅浅微笑:“有劳符七郎。”
那微笑转瞬即逝,符晖却大受鼓舞,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窜到芍药圃边,伸长了手去够。
留下沈晏与她隔着十几步距离,谁也没主动说话,气氛微冷。
崔令鸢拿余光睇他。
对方依旧一副棺材脸,漠然表情,料想只是被太子几个烦得不行,这才借势出来。
她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温煦煦那人与眼前冰霜似的沈三郎分明判若两人。
呵——果然只是个梦。
殊不知沈晏面上无异,那是因多年来的习惯,这才能绷紧,不然便要被她敏锐地发现他的不自然。
沈晏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与不甚熟悉的朝阳郡君之女结了亲,对方身份性子与现实大不一样。
最离奇是
花树下,他温声唤她“阿翘”,对方欢欣扑入他怀中,香软一团。
醒来后,沈晏满心怅然与惊讶。
怅然是梦境太满,惊讶是为何会梦?
他知道,这是崔小娘子的小字。
满京多少世家郎君都梦寐以求能这么唤她一声,也亲耳听过朝阳郡君、圣人等天潢贵胄语带宠溺地这么喊她。
同龄人对她的追捧无非是出于皮相,他虽不解,也不会从众,但也习惯了,毕竟连一向严格的母亲见了崔小娘子,都直接便将他撇开了。
忘了那是什么宫宴上,彼时对方还是个小小团子,玉雪可爱,娇憨伶俐,他见之亦心软。
只可惜长大以后这份娇憨只剩了些表面,如今越渐娇蛮起来。
君子必知之礼,礼之用,和为贵。
他曾撞见对方出行排场,公主府的侍卫处置了对她不敬之人,对方疼得大汗淋漓,还有与符六娘争辩,言辞尖锐,将符六娘气哭,崔小娘子一脸漠然。
这都不是根源,世家贵女不如她显赫的,更乖张的亦有。
他唯一不喜,是她驱纵那些年轻郎君便如戏耍一般,虽然那些年轻郎君甘之如饴,与他无半分关系,但……
沈晏有些说不上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