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刘备也靠了过来,此时他的战马血迹斑斑,不知道被什么兵刃刺伤,无力的喘着粗气。
张飞一急,连问刘备:
「兄长,你受伤了?」
刘备这会已经大汗淋漓,再没多余气力讲话,他对张飞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胯下马,意思马要不行了。
张飞哪还不明白兄长的意思,他是要自己冲出去,他自己已经冲不了了。但张飞怎会舍得让兄长死在这里。
他一把拉开马背上的
刘彦,然后跳下马就要将战马留给刘备,让他走,自己留下断后。
但刘备只是摇头,不断喘着气。
张飞一咬牙就要将刘备硬拉上马,突然就看到边上斜着杀来三骑。张飞大喜,手上的铁骨朵飞也似的砸爆了一骑脑袋。然后从刘备手上拿过环首刀就飞奔过去。
那边,剩下的两骑突然看到自己袍泽的脑袋被砸爆,心里一惊,但随后就满是怒火。二人相视一看,一左一右,同时弯腰斜斩张飞。
张飞面对两边合击,一声暴喝,然后整个身子就旱地拔葱般跳起,左右手直接拉住对面两敌,之后双膀子勐然用力,两颗脑袋就砸在一起。两人直接七窍流血,已然不活。
就这样,张飞靠自己武勇,抢来三匹马,然后加上自己那匹,他带着刘备、刘彦,三人四骑扬长而去。
刘备在马上边哭边悔:
「都是我对不住大伙,阿招、阿博,你们千万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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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三人冲了出去,但更多的游侠都落马被滞留在了战场。他们在牵招、夏侯博的统合下,陆续捡起兵刃,围成小阵在战场上坚守着。
没有一个人想要投降,因为他们自己在加入幽州突骑序列后就知道,汉军不留俘虏。所以他们知道,自己一旦落到那些因绝望而反抗的蛾贼手里,也多半是个死。….
于是他们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在此之前,他们要让这些中原人看看,他们北地男儿的血性。于是,他们相互挨着,肩并肩,努力将捡到的马矟高举,结成坚阵。
他们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这时候李辅浑身鲜血,骑着马走了过来,他望着这八名已经山穷水尽都还在坚持战斗的武士,心中有了丝敬意。
他想到那年他随渠帅转战淮沂两河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一个将吏,他叫刘延,他和他的营士面对渠帅铺天盖地的箭雨,仍然坚守在阵地上。
而现在这八人也是,其主已走,这些人还能尽忠,可谓义士。
但李辅又望了望麾下骑军,这一战他们折了十六骑,其中光被一个豹头环眼的武士就杀了八人。这是什么战力?估计也就是关校尉、典君、李君等人有此勇力了。
麾下弟兄的死也让李辅难过,他决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也给那八人一个机会。
于是他策马上前,沉声对牵招等人说: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愿意投降的,都可以活。但想继续战斗的,我也将满足你们所有人。」
说完,李辅再不多言,就退到了阵内,留下牵招等人自己决定。
李辅一走,牵招、夏侯博、公孙献、李雄、谭泰、刘荣、刘礼、卓膺八人就开始吵了起来。
公孙献、李雄说:
「咱们为大兄厮杀,也算对得住了。现在能活为什么要死?」
二人的话直接惹来刘荣、刘礼、卓膺三人的怒骂,他们纷纷骂两人贪生怕死,幽州男儿死则死矣,这份义气不能丢。
公孙献和李雄被骂得涨红,最后一扭头问夏侯博:
「阿博,你来说。咱们是降是死。」
夏侯博叹了口气,望着刘备离开的方向,默然无语。任是公孙献和李雄如何说,他就是不说一句话,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刘荣是楼桑里的刘氏族人,是刘备的核心,他倒是说了法子:
「那些蛾贼说我们投降了就能活命,那不如先投降,到时候见机逃跑,这样还能和大兄有再见的机会。不然将性命虚掷在这里,也是毫无意义。」
卓膺没想到刘荣转首就变了主意,骂道:
「你说什么话?什么叫毫无意义?这是舍生取义!」
但楼桑里刘氏的另一个族人,刘礼突然插了句:
「万一那些蛾贼骗我们呢?我们要是投了,万一突然悔约怎么办?」
卓膺望着刘荣、刘礼,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众人都看向了牵招,看他什么想法。
牵招叹了口气,将剑收起,说了句:
「那些蛾贼不会骗我们的,就咱们这点人,直接射都射死了,又何必有那些虚活?」
这话说的不仅公孙献、李雄连连点头,就是刘荣、刘礼都露出了微笑。只有夏侯博、卓膺一个默然,一个大骂。….
牵招指了指外面战场上躺着的袍泽,再次痛道:
「这些弟兄随我们一同出乡,现在魂丧这荥阳,我们作为他们的袍泽弟兄,就一定要带他们回乡,不让他们做个异乡的孤魂野鬼。而如果我们都死了,谁还能将我们的尸首送回去?」
这一段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死不可怕,但要是死在外乡,再不能受家族的祭祀,那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于是,就连最为坚决求死的卓膺都沉默了,默许随大伙一同投降。
七人商量好,这时候才注意到谭泰一直跪在那边,其人向着北方跪坐,全程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