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冻土,大日孤悬,邺城西南不到十五里的地方厮杀一片。
战斗最激烈的的地方,就三个地方。
一处是严纲和扈兵们所在的锋矢头。一处是副将李铎所在的中部。最后一处是孙坚等人的凿击处。
严纲爱马被锥杀,其人狂抗,他举起一具汉军尸体就砸向了要蜂拥上来的敌人。随后他的扈兵就趁机冲了上来,将自己的马换给了严纲,但自己随后被涌上来的敌兵剁翻。
严纲虎目含泪,但他不能被困在这里。他作为全军锋矢头,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穿凿对面的汉兵,这才能给后面的弟兄们争出活路。
于是,严纲奋起十二分武勇,手上的铁戟都砸的弯了形。到底是当世一流骑将,奋死之下,所当汉兵无有可挡,而孙坚部因为分兵绕击的缘故,阵型也不密。
就这样,片刻后,严纲带人杀透了敌阵,但只往后面望一眼,稀稀拉拉的几十骑,严纲就悲从中来。这一冲,至少百人没冲出来,长眠在此。
严纲很愤怒,但知道此战已经无力回天。他忍着痛,没有掉头回去救阵内的弟兄,而是带着这几十骑狼狈逃到了不远处的壁垒。
严纲自认为忍辱包羞,要活突阵出来的一班弟兄。但那些被拉下来的人,尤其是副将李铎率领的中部,就只能在阵中求活,等待最后的判罚。
此时李铎等人已经下了马,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现在还坐在马上就只能是个活靶子。
李铎这人,人如其名,就是嗓门特别大。铎是军中响器,这李铎的嗓门就堪比响器。
他今年三十二,是泰山军的老资历了。他原是蒙山寇,后面山内乏粮,他受奚慎招徕带着群寇出山加入了泰山军。
之后李铎便长期留任在突骑,先后参与过两河之战,兖州之战,封丘之战、颍阳之战,可谓战功拔著,以功一直做到了现在的副部将。
本来按照他的资历和战功,也是可以和严纲一样,作一部将的。但李铎志不在此,他知道自己也能到一个非主力部队做个部将,但那些都比上不突骑军。所以,他还是选择留在了突骑巨蛤部,给严纲做了副手。
此战之初,他就劝严纲不能与汉军硬碰,但被严纲以军队士气问题给堵回来了。
严纲是主将,且决策的也有道理,这一战就这么打起来了。
开战之初,按照泰山军突骑的战法,前为锋矢阵,后为叠浪阵。由严纲凿破汉军阵内,他率领中后部突骑灌入。
于是当鼓角声起,他带着三百突骑就紧随前头的严纲锥形阵冲锋。
叠浪阵顾名思义就是进攻时如波浪奔涌层层叠叠。在具体战术上,是三百突骑成六排五十人骑队的阵线发冲刺。
只要前面锥形阵破敌,这六排冲阵就会以六次排阵扫来,对敌形成六次打击。一般来说,只要反复冲两次,基本对面就崩了。
但这一战这一战术却出现了巨大的问题,那就是首先前头的锥形阵没能冲凿进汉兵,反而不汉兵的锥形阵给凿了。然后对面因为马多,还排了一个较松散的阵型,使得冲击时,对面横面更宽。
所以泰山军的突骑就没看到在自己的左前方有一只汉骑正向着自己的侧后高速运动,最后,被这只骑兵部队拦腰一击。
那支冲击来的骑军,虽然战马杂色不同,但军容却非常齐整,战术风格是典型的汉家骑战,皆持马矟,只一撞就将李铎前面的阵型结合处给撞散了。
随后,其后的骑军就如滔滔洪水泄开,惊得泰山军突骑战士心胆发寒,就这样泰山军的叠浪阵破了。
但所谓的惊惧胆寒只是本能,但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时常能克服惊惧而升腾出决死的的意志。
突骑军作为泰山军善战之师,无论是斗志还是纪律都是佼佼者。此刻,面对绝境,他们内心中的荣誉和血性整个就激发出来了。
他们在前路被堵,马速都不能加上的情况下,果然下马,开始以战马、沟壑、土坎等构筑防御。
李铎作为最后被围部队的最高军吏,高举巨蛤旗。他那响亮的声音直接盖过了金鼓,随时调度手下去堵防阵线上的漏洞。
三百精勇,着甲者五十,皆是军吏。危难中,这些军吏挺身而出,以自己血肉和铁甲作为了第一道防线。
他们安抚着焦躁的战马伙伴,在它们的耳边低声安抚,然后一刀就将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给捅杀了。
血气腥散,激得其他战马们焦躁不安。但它们好像知道此刻它们的结局,马目含泪,然后就是一阵阵嘶鸣。
最后这些马尸的血肉就成了泰山军的拒马,也是他们最疼痛的防线。
数十匹战马同时被杀,这场面非常震撼人心。
已经将这三百突骑团团围住的孙坚部,也被这场景有点摄住了。这颇有点春秋时期,吴国兵对阵越国兵时,对面突然跑出来一群人直接自杀在阵前的震慑。
这是一种死亡的震慑。
汉军最前的孙坚讨厌这种,他皱着眉,低吼:
「杀!」
于是,孙坚部的勇士下马持刀就涌向泰山军。
泰山军的马矟此时放成了步槊,如一个巨大的刺猬坚阵,不断捅搠着冒死冲来的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