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余晖透过上方窗户洒进了一束昏黄的光,光里面,聚集了千万粒灰尘盘旋飞舞。
那几把吉他就那样放在那里,没有遮挡物,想必已经落满了尘埃。
“看什么呢?”
郑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
程思念仰头看他。
他换了件黑色毛衣,黑色牛仔裤,一身黑敛去了他过往不羁恣意。
“你什么时候把那些吉他移到这里来的?”
曾经有幸见过他房间里的吉他一眼,像展览品一样放在专门置办的吉他柜上。
他把它们视作珍宝,珍惜着,宝贝着,怎么舍得把它们当杂物一样放到这里落灰?
郑叙秋只瞟了一眼,平淡的说道:
“也用不上了,放房间里占位置。”
那放吉他的柜子里,已经被各种文件书籍所占据。
“可你不是…”
程思念观察了他的神情,弱声道:
“不是最喜欢这些了么?”
把最喜爱的东西从生命中割舍掉,很痛苦吧…
他深邃眼眸中闪过一瞬异样,而后被无所谓的笑意带过: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义无反顾的放弃自身责任吧?”
他下意识垂眸,像是掩饰眼睛里控制不住即将要流露的伤悲:
“发生这样的变故,我还做不到那么自私。”
“以前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他的支撑,我才能肆无忌惮的去追求我的理想,可是,现在他倒下了,我不得不站起来。”
这样落寞挣扎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这般轻描淡写。
程思念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身上,心中心疼、无可奈何,使她的目光有种炙热的浑浊。
眼神能传递情绪,滚烫的心声无法掩饰,他也一样。
“可以弹首曲子给我听吗?”
程思念道。
郑叙秋诧异的看向她,程思念笑了笑,脸上辗转映出温柔的期待:
“我想听。”
郑叙秋依旧在看她,停顿住,似乎在犹豫,亦或者在与内心那个被封闭的自己作斗争。
可是,她说想听,他无法拒绝她任何需求。
他笑了笑:
“想听什么?”
“都行。”
郑叙秋从她身边走过,推开门走进房内。
他步伐坚定,眼神也专一的锁定那把他最爱的吉他。
他抱起吉他,随意扯过衣袖就擦掉上面的灰尘。
他左右看了看,便不拘小节的坐到了旁边同样积攒一厘米厚灰尘的箱子上,抱起吉他,修长的指尖一拨弄,清脆的琴弦碰撞,奏出美妙婉转的旋律…
程思念靠在门边,欣赏看着眼前的那幅画面。
晚霞编织的光晕,青睐着他,环顾在周身,驱散了遮盖他的阴霾与黑暗。
他投身在仅剩不久,即将要消失的那最后一抹光芒中,寻找到了以前的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短暂的一曲毕,他把吉他放在了阴暗处,照在他身上的光也黯淡,如同短暂却美好的一场梦。
程思念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满满的遗憾与惋惜和迫不得已的放下。
“郑叙秋。”
她喊他的名字,他抬头看向她。
程思念微笑: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丢失掉最美好的自己。”
这一瞬,她看到他深沉的目光里,一抹亮光燃起。
——
吃过晚饭,郑叙秋跟周雅琴在去医院陪郑舒文的问题上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由郑叙秋过去,顺带送程思念回去。
齐珩晚饭前给程思念发过信息报备说晚上要加班,要给她订那家他放心的餐馆给她做些饭菜送到家,程思念告知他在郑家。
他怕不安全,说尽快处理好手头事来接她,程思念已经坐着郑叙秋的车,想着等安全到家再回复他。
到小区门口,程思念要自己上去,但郑叙秋执意不让,非要陪着她上来。
“你呢,没什么事就不要东奔西走,这时候动了胎气,对你…对小孩都不好。”
两个人的电梯,郑叙秋磁性的嗓音似乎带有回音般。
程思念忍俊不禁,看向他,他扭过了脸,乌瞳四下转动,似有些不自然。
“你会关心人啊?”
程思念玩笑道。
郑叙秋很快否认:
“不是关心你,是怕你肚子这个小生命,憋了那么久,因为你这冒冒失失的妈妈不能好好出生,你对得起他吗?”
程思念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