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条款若是全都应下,我大黎王朝恐将不败而亡!
于是,威南王一边继续跟齐国公使积极斡旋,试图讨价还价,以最小的代价换取齐国的谅解和宽容,一边未雨绸缪,开始动员和集结国内兵马,开赴南北两线边境,以应外部入侵风险。
除此之外,威南王还以朝廷的名义,委任礼部尚书陈致知为访秦专使,率领一支使团紧急前往南京,觐见大秦天子,以求强援。
在面对齐国武力威胁时,作为宗主国的大秦此时应该站出来,履行保卫藩属的责任和义务。
黎朝上下虽然对齐国抱以极大的偏见,更是心怀恨意,但却对齐国强大的实力不敢有丝毫小瞧,甚至朝堂诸公还充满了恐惧。
早在八十年前,齐国就曾大败我安南军队,并攻破都城东京,要不是当年清都王(郑梉)见机跑得快,差点就被齐国人所俘获。
虽然,那场战争齐国人打得有些取巧,采取声东击西之策,将我安南主力大军调往广安,然后以数千精锐部队沿红河上朔,直抵东京城下,然后一战而破。
但说实话,即使正面迎敌,安南军队也没把握将齐军击败,说不定没了都城失陷之耻,却会有接连不断的丧师失地之败。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国实力愈发强大,军力更甚往昔,不仅拥有该地区无可匹敌的海上力量,它还在南方据有大片领地,拥众百万,有一个稳固而坚实的前沿攻击基地。
不仅如此,河仙、占城、南方阮逆、伪谅郝氏皆为齐国藩属,若是再有战事爆发,这些势力必然甘为爪牙,非常积极踊跃地跟在齐国身后,一起寇掠我黎朝。
环伺周边,皆为强敌,而我黎朝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万众一心,反而矛盾重重,问题丛生。一旦战起,必然是内忧外患,陷入不忍言绝境之地。
最起码,位于西北地区的宣光镇就是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
宣光武氏对黎朝有拥戴大功,在莫氏篡黎时,不忘旧主,依然对黎朝皇帝忠心耿耿。黎朝皇帝准许武氏世镇宣光,地位有点像前明时期的云南沐家的黔国公府。
不过,这个武氏历经数代,早已没有先祖的忠勤之心,报国之念,反而素有野心,“恃其山川险远,阴蓄不臣之心,称王爵,伪立朝班”,还和伪谅郝氏“屡有交书往复”和“经济勾连”。
若是朝廷遭遇强敌入侵,且不说他是否会出兵帮着朝廷抵挡伪谅军队入寇,说不定还会趁机寇掠周边府县,扩大自身地盘,从而实现其彻底割据自立的意图。
在这种情势下,获得大秦的支持,就成为黎朝上下唯一的指望。
“大学士,我们还是走钦州港登陆吗?”商船负责人走了过来,小心地询问道。
“不,我们不去钦州。”陈致知摇头说道:“我们直接将船驶到上海港,由那里前往南京。”
“大学士,不妥吧?”商船负责人瞪大了眼睛,“我们使团朝觐大秦天朝,向来是由钦州港登陆,然后从陆路辗转前往南京。若是在上海港登陆,恐怕不符藩属之礼,有违大秦法度。”
“恬躁!”陈致知怒斥道:“在我大黎王朝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哪能还要因循故旧,按照既定的朝觐路线行走?……事急从权,且去按我吩咐路线驾船前往。”
中原王朝的藩属国有远有近,有亲有疏,不仅朝贡的时间和人数都有相应的规定,就连入京行走的路线也有专门的规定。
比如,前明时期,最为亲近的朝鲜王国,为每年四贡,琉球是三年两贡,安南为二年一贡,四年遣使来京一次,合两贡为一贡;南掌则是十年一贡,暹罗三年一贡,苏禄五年一贡。
各朝贡国入京必须严格按照规定的路线,不得擅自更改。朝鲜由凤凰城至沈阳,入山海关,琉球由福建闽安镇入京,暹罗由广东虎门登岸入京,而安南是由广西凭祥州入镇南关,南掌由云南普洱府入京。
到了大秦年间,因为谅国隔绝了两国边境,使得安南无法按照传统的朝贡路线前往京城,于是,大秦鸿胪寺便规定安南入贡或朝觐的使团先由海路抵达钦州港,然后转陆路,由沿途地方官府一路护送至南京,严禁变换朝贡路线。
但现在,安南面对齐国及一众藩属国的武力威胁,局势危如累卵,必须以最快速度抵达南京,觐见大秦皇帝,请求天朝给予安全保障。
这要是按照既定的朝贡路线,先从钦州港登陆,然后走陆路,一天最多也就行三四十里路,等赶到南京城,最少也得花一个半月,黄花菜都凉了。
谁知道,齐国会在什么时候向我黎朝发起军事进攻。
按照朝堂诸公的测算,那位珉王殿下遇刺身亡,消息传回汉洲本土,可能要花一个多月时间,待齐国皇帝和内阁政府稍事讨论后,做出军事报复决定,再传回安南,又得花一个多月。
然后齐国据此做出军事调动,征召藩属国军队,协调各方行动,差不多又要花去半个月时间。
如此算来,给予我们黎朝的应对时间只有区区三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