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江作为大秦最为重要的一条黄金水道,自然也引来了诸多投资商人的目光,沿江各省及府县大埠均有商人采买舟船以为运货运人之用。
财大气粗者,从齐国采购蒸汽货轮,不惧水流风向,更无需逆流拉纤,穿梭如风,昼夜可行数百里之遥。
囊中羞涩者,则采买普通沙船、广船,扬帆摇橹,虽然速度慢一点,但行舟于江上,价格却是要便宜许多,对于不赶时间的旅客和货物,也将就倚之为用。‘
而南京城,乃为大秦帝都,南来北往的人员和货物不知凡几,使得南京段江面每日里都是舟船云集,帆影重重,几乎遮断了整个江水。
由户部牵头组建的长江航运司为了加强两岸的人货运输效率,于十年前,从齐国汉州银行、东方银行、南洋银行等几家金融机构贷款八十万齐国金圆券,再加上从民间募集股本一百万大秦银元,一口气从齐国采购了十五艘纯蒸汽轮船,用于长江航运。
其中有八艘蒸汽船作为南京下关与江北浦口之间的定班渡轮,往返长江两岸,来转运此间大量的人员和货物。
数年前,随着徐(州)浦(口)铁路的建成通车,更是进一步带动了长江两岸的货运量。长江航运司遂趁机扩大规模,从齐国再次采购数艘蒸汽轮船,投入到两岸之间的航运。
尽管,这么多年来,秦国也通过各种方法和手段,培养了许多蒸汽机维修工匠,可以处理一些基本的故障和问题,但对于机器的深度维修和调校却往往要依赖于那些从齐国高价聘请而来的机修师。
这些来自齐国的高级机修匠人,每月能获得超过五十块银元的薪饷,比航运司里的那些官老爷的饷银还要高——当然,这些官老爷获得的收入肯定不止明面上那点银钱,各级管事的年节孝敬、商人的讨好贿赂,以及设备机械的采购回扣,都能让他们吃得脑满肥肠。
不过,这些凭手艺(技术)吃饭的齐国机修师能拿到如此高的薪饷,大家伙除了心生羡慕外,倒也并不怎么特别嫉恨。
毕竟,他们离开汉州本土,万里迢迢地来到我大秦,牺牲了家人团聚的机会,就为了保证每一艘蒸汽轮船能安全顺利的运行。那堆复杂机器,一个轱辘套着一個轱辘,一根连杆连着一根连杆,普通人看过去,绝对是瞧得眼晕,要是哪里出了问题,谁也搞不定呀!
可这些齐国机修师,仿佛就是在操弄孩童的大型玩具一般,持着扳手、钳子、套杆之类的工具,这里敲敲,那里拧拧,三下两下就能将趴窝的机器重新恢复转动起来。
甚至在遇到机器出现大问题时,几个齐国机修师会将整个精密的机器给大卸八块,拆成一堆零零散散的部件,让人见之无不目瞪口呆。然后,他们在更换了损坏部件,又很神奇地会将其一一组合安装归位,重新启动,沉寂无声的机器立马又剧烈地嘶吼起来。
对于这些有本事的齐国机修师,上至航运司里的官老爷,下至普通水手,都是极为尊重和爱护的,谁让人家手里有“真功夫”,每艘蒸汽轮船那绝对是须臾离不开他们的维护和保养。
“启盛号”和另外一艘状态最好的渡轮在昨天就收到航运司头头脑脑的嘱咐,要求对船只除了进行一次全面清洁卫生外,还要对两艘船展开细致的检查和维修,务必要确保船只的安全,准备次日接送朝廷中的重要人物。
胥长顺在昨晚“启盛号”完成最后一趟运营后,便连夜对底舱的轮机、船艉的螺旋桨,以及整个传动装置进行细致而全面的检修,到了半夜两点多钟方才完成工作,然后便睡在了船上。
今日天色微明,陆续到岗的水手在船长焦德明的吩咐下,对整个船只又打扫了一遍,将还未睡几个钟头的胥长顺吵醒了。
对此,胥长顺很是不耐,嘴里不断地嘀咕抱怨着。
他还讽刺将要乘坐渡轮过江的某个贵人穷得抠抠搜搜的,想要享受舒适而又干净的乘坐环境,干嘛不花钱买一艘属于自己的游轮,就像我们齐国那些有钱的商人那般,不仅可以随时来一趟想走就走的旅行,还能在船上继续体验奢华和堂皇的感觉,宛如海上皇宫。
虽然,他在齐国也是底层百姓,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股莫名的自信,可以让他嘲笑和鄙视秦国的达官贵人,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有钱的“土包子”,论见识过的事物,享受过的商品或者服务,还不如他这么一个修机器的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