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钱人大量扎堆,那么出行的马车数量自然也是极多的,位于市区中心的朱雀、玄武两区,街道和马路上经常塞满了各种车辆,稍有车辆事故,立时就会引发一场令人着恼的拥堵现象。
而像建业、大兴这种工商业极为发达的巨大城市,虽然马车规模也极为庞大,但要以密度而计,是不如长安城的。
这个时期,步行仍旧是最为常见的出行方式。无数的工人和商社职员,为了节省一笔交通开支,宁愿多花点时间,迈开双腿,选择步行上下班。
至于乘坐公共马车,那必须是有着非常急迫的事情才会不得不忍痛掏钱享受的。
据估计,在临近的大兴城,每天约有二十万人步行到位于城市各处的工业区。很多走远距离的人,一天工作12到14个小时,下班后再拖着疲惫的身体,步行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多小时返回家中休息,是极为辛苦的。
在这个需求极为旺盛的时代,工厂里生产的商品似乎永远都不愁市场,人们的消费也像是无止境一般,这也导致很多人工作的时间更长。
像长安城这种不以工业生产为主的政治性的城市,连马车夫的工作时间都很长。他们较短的班次有十一二个小时,长班从14到16个小时不等,甚至会更长。
不过,马不能工作如此长的时间,12小时的班需要两三匹马来替换,16个小时的班则需要四匹马来更换。
而公共马车的员工工作时间尤其长,车夫和售票员一班工作往往会达到20小时,从凌晨4点开始,到午夜结束,期间休息一个半小时,到了次日则轮班休息一天。交通业的雇员每天平均工作也有15个小时,从早7点到午夜,有15分钟的时间吃晚餐,在终点站有10分钟的交替时间。
“那像你们这种租赁马车呢?”李延良听着车夫讲述,不由充满了好奇。
“像我们这种客人随叫随到的租赁马车呀,那工作时间就不一定了。”彭长贵一边盯着前方的路面,一边嘴中不停地说道:“有时候,熬上二十几个小时也是有的。你想呀,客人一旦坐着你的马车,那不得随时都得听他的吩咐。到了偏僻的地方,那还要花时间到处去揽客,总不至于白白地空跑回去吧?几天前,我就在火车站那边接了一个贵人,拉到灞桥区一座庄园,好家伙,足足耗了我十几个小时,捱到第二天清晨,才将醉醺醺的客人拉回城里的酒店。不过吧,这种客人出手也是大方,甩手就给你两三块钱,顶你两天的收入了。”
“那你这每天驾车十几个小时,能受的住吗?”
“咱们穷苦人怕什么吃苦受累呀!”彭长贵笑着说道:“只要能赚钱,少睡几个钟头算什么?要是实在困得紧了,那就在车上稍微眯一会,缓缓劲。……总不能耽误挣钱不是?我听我爹娘说,当年他们在秦国的时候,别说少睡几个钟头,就算是将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也赚不到几个大子。夏天还好熬一点,可以到处寻点吃的,到了冬天,那才是要人命的。不仅找不到一口吃得,说不得,某个风雪天就被冻死在破屋里。”
“你父母是从秦国移民过来的?”
“哪里是什么移民呀!”彭长贵说道:“我爹那会,是被当做灾民给拉回来的。也是他老人家运气好,吊着一口气,硬是跑到了海州(今连云港),然后就被咱齐国的大船给收拢捎上了,然后辗转来到汉州本土。不过,我爹他几个兄弟姐妹就没这么好运了,有两个得了时疫死在了村里,还有一个饿死在半道上。嘿,要不是靠着我爹命硬,我还没这福分在齐国过好日子!”
“你每日里驾车这般辛苦,还说是过好日子?”李延良笑着问道。
“哎哟,我的军爷。我这种小老百姓肯定比不得你这种大军官,薪饷丰厚,福利不少,吃的都是朝廷的饭。……但是吧,这日子就怕比较。我爹经常向我唠叨,说在咱们齐国的普通百姓,这每天的生活比秦国的地主还要强。他说,当年他们村里的大户人家,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捞到肉吃。嘿,哪像咱们,嘴巴馋了,还能时不时称二两肉,打打牙祭。家里的小崽子,更是常常从老子手里讨点零花钱,在街上卖些糖果零嘴什么的。你说这日子,可不就是咱们小老百姓最想要的幸福生活吗?”
“那倒是!”李延良点了点头,“这日子跟其他国家一比较,就能显出我大齐的好了。”
“可不是嘛!”彭长贵转头朝着李延良笑了笑,说道:“就这样的好日子,还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不停的抱怨,说政府如何贪腐无能了,说社会如何不公了,说商人和工厂主又是如何黑心了,还说你们这些军人尽在外面发动战争……,我看呀,这些人就是纯粹闲的!既然他们说咱们齐国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干嘛不离开齐国,到其他国家去呢?你说,咱们齐国又不限制你人身自由,随意你出入,为啥非要赖在国内不走!”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能比咱们齐国更好!”李延良悠然地说道:“而且,这些人离开了我们齐国,在其他国家也敢这般胡言乱语,怕是要吃牢饭的。”
“没错!也就是咱们齐国能容忍这些人胡说八道,要搁着秦国的话,肯定会以诽谤朝廷的罪名,将他们一个个都给砍了!嘿,还别说,这些人多半就是笃定咱们齐国官府不能把他们怎么着,所以才敢这般说政府的各种不是。……”
正说着话,马车却逐渐停了下来,李延良探头朝外面望了望,好像还没到未央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