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卒,通常经验丰富,有些人是从正军退下来的。所以纵有可能面对厮杀,也不慌乱,和当年金国那些宛如行尸走肉的辅兵当然不是一回事。
时青本人,也是从主力的统军司里退出来的。大周对红袄军的旧部一向优待,如他这个级别的将军,混的好些,能到大府的节度使。不过,时
青夏全、霍仪、石圭这一批,都是造反的农夫起家。他们前前后后颠沛的二十多年,疲倦了,对起伏浪潮有些怕了。
所以他们***让自己坐在轻松些,而且不那么关键的位置,自己放心,也让上头放心。
朝廷考虑到这些人的心气已衰,更不愿勉强他们。军校里的人才一波波地出来,倒不缺野路子的带兵将领。相反,资深有声望,又乐意去负责琐碎事务的高级军官反而少一些,时青未来的前途也并不算差。
他率部北上,这两日恰好行于两座屯堡之间。跨越寂寥无人的草原时放眼四望,枯黄的牧草长得齐腰齐胸口高。
他亲自选了几个方向,步行到草甸深处看看,没发现有切割的痕迹。
按照军校里教材的记载,这一带本来有蒙古部落分散放牧。蒙古人在入秋前会储草,大量的牧草会被割取、捆扎、储存起来。但现在蒙古人不断收缩北上,在漠南山后的丁口锐减,大周朝廷武力覆盖的地区,牧区又面临着军队屯垦区的挤压。
显然,蒙古牧人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听说很多投靠大周的蒙古人干脆不再以放牧为业,转而去编羊毛毡子赚钱了,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是蒙古人传统的手艺,比起汉儿一点不差。有些蒙古人用烙铁在毛毡上烙烫出栩栩如生的图案,卖价比寻常毛毡翻倍都不止。
当然,有蒙古人去从事手工业,也有汉人依托军堡开辟牧场的。毕竟那么多驻军的饮食穿着,都离不开北疆北地所产的肉、奶、毛皮。有几处官督商办的牧场经营得特别好,产出能大量出售。
比如去年起,在中都和天津府大量铺货的奶酪,便是北疆所产。出资入股相关牧场的武人个个都有分红,人人眉开眼笑。
今年以来,中都路很多将校都试图往草原上插一手,也有人找时青一起的。奈何时青的家底都已经投去了海上,他家的大娘子天天晚上点着蜡烛看海图,算着自家跟船货物到了哪里,实在没法两头兼顾。
草原上的利益从来就只那么些,唯独在大周朝治下,因为草原和中原的巨量商业交换,利益产出得到了极大提升。
大周对草原的控制,由此不同于汉时单纯的军事扫荡,不同于唐时驱使外族胡人为边将。这个武人政权清楚地知道武人需要什么,所以毫无顾忌地把军事、政治和经济利益捆绑在一起,用利益使汉人在草原牢牢地扎根下来。
数年来,大周在草原稳扎稳打,进展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踏稳,便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挪开。
时青抵达的驻地,位于野狐岭后方的深山巨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