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便知道其实李荣一早就知晓其中的关节,故意不跟他说明白。
萧敬登时有种被身边人背叛的羞恼。
「唐寅也快回京师述职了。」朱祐樘道,「他这次回来,也是要跟朝廷拿造船钱粮的,具体怎么办,也让秉宽多留心一些,朕最近很忙。既然朕让太子来理政,便要充分信任,如果再有什么事不容易决断的,一并去问秉宽吧。」
太子加张秉宽,等于皇帝?
这让萧敬更觉得危险。
但他还是赶紧行礼之后告退出来,等出来之后却发现后背早就湿透了。
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觉得可怕。
自己很可能即将要被李荣所取代,而以李荣的年岁,显然在朝中也当不了几年差。
「陛下应该已有属意进司礼监的人选,看起来……那就是之前有军功在身,且跟张秉宽之间过从甚密的张永了,不然陛下为何让他去文华殿听政?」
萧敬自危的情绪在蔓延。
当他回到司礼监值房,见到韦彬时,韦彬刚把一批奏疏朱批完成,还等着萧敬回来用印。
萧敬摆摆手,示意让韦彬到自己身边来。
「你可知陛下新近,对什么人过分器重?」萧敬问道。
韦彬好奇问道:「这是何意?莫非是说,您是想找人,把蔡国公给……」
没说完,但意思是,把张秉宽给取代了?
以韦彬回避的神色来看,他似乎对萧敬这种问题很是担心,这可是危险的信号,咱可别这么干。
萧敬道:「以咱家所料不错的话,再过几个月,不但内阁中会有新面孔,连司礼监内也会有新人进入来。你觉得张永最近,是不是过分张扬了?」
韦彬点头道:「此人一直都很张扬,尤其是在跟着打了几场胜仗之后,俨然是把自己当成治军者看待了,不过他跟我们接触倒也不多,到底他不是司礼监读书房出来的,陛下照理说也不该以他进司礼监。」
「凡事都有可能。」萧敬目光热切望着韦彬道,「你觉得,谁人跟蔡国公来往密切?若是蔡国公想在司礼
监中找个可信之人,你觉得是谁?」
韦彬这下脸色很难看了。
因为他听出来,萧敬这是把张周当成明面上的对手看待。
一个兵部尚书要在司礼监中找同伙,倒也还容易理解,如果说一个兵部尚书在司礼监内培植自己的势力……萧大公公,你是不是对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萧敬见韦彬不想如此正面回答此问题,便也直言道:「咱家退下去,谁来执掌司礼监?」
「李公公?」韦彬是以问询的口气说出这番话。
萧敬道:「咱家本是很信任你们两个的,但陛下让李荣回来,明摆着是要打破原有的格局,如今东宫几个太监之中,你觉得谁人可以收拢?将来若是真有什么事……或者是以如今太子出面临朝监国,东宫几个内侍说话的份量,就跟以往不同了。」
韦彬点点头道:「您的意思,是该为将来筹谋了?」
「大概便是如此。」萧敬道。
韦彬道:「东宫不过是侍奉太子之人,跟太子走得近的倒也不少,多都是坤宁宫过去的旧人,眼力劲可以,但论才学见识有造诣的却并不多。若想收拢的话,必然是跟他们有一定怨怼的,倒是之前曾受罚过险些丧命的刘瑾,跟其余几人关系并不融洽。」
萧敬皱眉道:「刘瑾倒是很会逢迎,且好似深得蔡国公的欣赏。」
韦彬笑道:「您觉得,一个曾经得罪过蔡国公,又被蔡国公用谋差点要他命的人,互相之间能有多少信任?多也只是表面上的融洽吧?」
旁人不知道其中关节,司礼监几个太监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最初刘瑾对张周是很有戒备心理,甚至搞过一些小手段,最后被张周给按下去,又给提了起来。
在刘瑾「溺水逃生」之后,才对张周毕恭毕敬,但二人彼此的信任必定是大打折扣的。
「那你就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以他如今的地位,想进司礼监倒也欠缺一些,但想要当个御马监太监,是可以给他活动活动的。」萧敬似乎对于刘瑾也有些好感。
只有跟张周有仇怨,并且现在还有一定得势的人,才方便他去拉拢。
像高凤、丘聚这些人,虽然也是东宫的内侍太监,萧敬就觉得没必要去拉拢,若轻易抛出橄榄枝,反而容易坏事。
韦彬点头道:「您还有何其它吩咐?」
「将兵部奏上来的事情,能延后的则延后,也不要太过于刻意和明显,一定要往票拟等事上牵扯,能拿到朝堂上去说的,定不要私下解决。」萧敬开始私相授受。
韦彬道:「若是被陛下知晓的话……」
萧敬起身道:「咱这些人,可没有给蔡国公找麻烦,一切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若是遇到陛下问及,咱还要向着兵部向着蔡国公。如果你还想拿到提督东厂的权限,就听咱家的,管保在年内,让你得偿所愿。」
韦彬的人生目标一向不是当司礼监掌印,他想当东厂厂公。
因为韦彬的人脉主要是在军事方面,韦彬想以此为突破,当然韦彬以前也知道自己前面的人太多,自己还年轻,没必要在没到五十岁的情况下就去想当司礼监掌印,反而拿到东厂的控制权,可以让自己的身价地位快速膨胀。
皇宫东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