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陈宽将一个木匣送过来,打开木匣之后,里面叠着很多奏疏,都是在京各衙门商议谢迁案情的结果。
再由陈宽亲自给取出来,一并放在皇帝面前。
刘健和李东阳先往前瞅一眼,大概就知道皇帝应该翻阅过,显然皇帝对结果已经大致了然。
“刑部。”朱祐樘道。
刑部尚书王轼起身道:“臣在。”
“无须多礼。”朱祐樘本想示意让王轼坐下来说,但或是觉得既然是臣子奏事,也要拿出点样子来,毕竟不是自己跟张周坐下来谈事情,他也就没勉强,“你且说说,刑部对此的意见如何。”
王轼道:“刑部议,先前西北用兵时,阁部力主为西北凑齐粮饷等事,且多吩咐于户部等,阁部对此有功。谢迁为阁部之臣,理当记上此功劳,以此为先。”
“嗯。”朱祐樘点头,神色倒也平静,“之前在朝上,商议西北用兵之事时,内阁的确是力主要为或西北增加粮饷等,他的意见与朕相同,不过这不算是功勋,不过是臣子本该建言之处。”
王轼又道:“谢迁对西北用兵之事,持支持态度,后有与朝中言官私下商议,参劾西北用兵之将官,虽有战时妄议军机的嫌疑,但总体并不为过。若以言官商议朝事或军政之事而论罪,此风只怕会令朝中人人噤若寒蝉。以臣所见,即便谢迁在此事上有做事不当,但应当从宽处置,不应以刑罚加身。”
“是吗?”这次朱祐樘的态度就有所改观,显得不太高兴。
王轼一看这架式,急忙道:“臣也只是发表一些浅见,至于案宗上所论,谢迁阻碍户部调动钱粮往西北,且阻碍调兵等事,应是查无实证,若其真有阻碍朝廷用兵之事,应重罚。”
朱祐樘道:“是啊,他没明面上去阻碍给西北调动钱粮,但就是在英国公出兵之后,连基本的粮草都无法保证,需要他到一处去筹措。就是在户部要调钱粮时,内阁却迟迟不批……”
刘健急忙站起身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臣也有过错。因涉及到秋粮入库之后的钱粮调度,臣或是在此事上有所迟滞,但并无拖延之事发生。”
朱祐樘问道:“那内阁对于给西北调动兵马和钱粮,是持支持态度的吧?”
“是。”刘健回答。
朱祐樘点点头道:“那为什么西北出征的兵马却迟迟拿不到钱粮呢?”
“这……情况复杂,从京师调兵,人马等需要从西北各处调动,钱粮也需随兵马而动,并非京师中人所能决定,很多要看西北当时的情况。”刘健大概的意思在提醒皇帝。
这种事,我们只是在京给参考意见的,西北能不能给张懋调兵,以及配套给粮草辎重,那是西北地方的事情,就以此来说我们内阁不配合,甚至还要治谢迁的罪,这就有点过分了。
朱祐樘冷冷道:“那在新建伯给英国公调遣兵马,且调拨了粮草之后,为何又有人联合言官加以参劾呢?”
刘健这次没回答。
王轼本在等刘健回答,但见一起站着的刘健不说话,他知道,刘健把难题抛给他了。
王轼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此或因新建伯如此调动兵马,乃不合朝廷法度。以出征将领调兵论,应当由英国公到地方后,自行征调和求取,而不应由西北将帅自行调动,这是为防止有人以军令擅自调兵。”
朱祐樘道:“你的意思,你赞同对此事参劾?”
“臣并无此意。”王轼吓得赶紧否认。
他还不由斜眼往同样立着的刘健那看一眼。
这就是身为朝臣的难处了,一边要迎合文臣,还不能太迎合,以免皇帝那觉得你跟传统文臣是一条心的,对于他这种夹缝中求存的心态,他自己也很无语。
朱祐樘冷冷道:“朕没记错的话,参劾的并不止有新建伯,还有总兵马仪等人吧?如果当时朝廷采纳了此意见,那结果又该如何?”
王轼根本不再回答了。
这就是难办的地方。
参劾了马仪,如果马仪战败的话,那事后朝中人都会觉得,谢迁简直是孔明在世,早早就料到此举会带来恶果。
可偏偏得胜的是马仪,而结果又非常不配合谢迁,那谢迁就不再是什么事后诸葛亮,而是罪臣了。
天不助你,你能咋地。
程敏政此时走出来道:“陛下,臣认为,此事的功过是非,的确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如果还要深究的话,只能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