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很可能是回不来了。
此消息在京师内,很快传播开来,消息的源头在哪也不知,就好像一夜之间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没人说唐寅是叛国,但却在说,唐寅因为怕被朝廷追究,带兵长驱直入,结果陷入到鞑靼人的重围,又涉及到草原冬天的恶劣气候,以至于在草原上找不到方向,已遭遇到数倍于己方的鞑靼兵马围攻。
哪怕现在唐寅和他的麾下人马还没覆灭,但估计也快了,很可能唐寅也看不到弘治十六年春节的到来。
“消息怎就散开了?谁在对外传扬此等消息?鞑靼人再多,可调用的兵马不过十几二十万,就足以能把大明这路人马给吞了?”
王琼对此是不屑一顾的。
如今身为左都御史的王琼,对唐寅抱有极大的自信。
而他是趁着跟吏部尚书林瀚送有关年前地方参劾唐寅的奏疏,并要跟林瀚商讨一下有关唐寅的处置,也顺带就跟林瀚提到了他对唐寅的信任。
林瀚问道:“西北有多少人参劾他?”
王琼道:“刨除地方官,就说监察御史,也有六七人。除此外朝中也有参劾的,但先前都是参劾他出兵无所进展,在这次出兵后,却还没什么动静。”
林瀚道:“都在观望。”
“嗯。”王琼点头,“若是如今在京的传言属实,将代表伯虎他两次出兵都不顺,这次更可能是把他自己给折了。但我不相信以伯虎的能耐,进了草原能做出那毫无退路之事。”
林瀚摆摆手道:“老朽对那军政之事不甚明了,有关之事,你最好还是找秉宽。”
王琼道:“张尚书那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你也要去见啊。”林瀚道,“一个都察院的总宪,去见他一面,若还执意不见的话,那怎行?年底了,各衙门的事都该有个了断,也就西北的军务到现在还没断。你不去见秉宽,谁能帮你把事了结了呢?”
都察院作为三法司之一,主要负责的是地方官员对有违法乱纪官员的参劾。
属于官员的监察部门。
而眼下王琼手头最麻烦的一件案子,自然就是关乎到唐寅的。
传统文官针对唐寅,而唐寅背后的“靠山”,或者说是名义上的靠山,也就是张周,并没有在唐寅被参劾这件事上说话,有关唐寅二次出兵的细节,就算上听处已收到不少的内幕消息,但仍旧不知唐寅是以如何的勇气,敢做出这么不留后路的进兵。
王琼道:“看来也只能往张府走一趟。”
林瀚问道:“兵部和户部见不到他人吗?”
“见不到。”王琼回答很直接,“听说自他回京之后,就未曾到过这两个衙门。”
“当上户部尚书,也不去户部……还真是……”林瀚也不知王琼说的是真是假,但想到张周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心里也是有些无奈的。
好在自己去见张周,那是有门路的。
但自己又不能去为王琼引荐,因为他林瀚也不想卷入其中。
林瀚道:“若实在寻不到他,你再来找,我帮你安排。”
王琼拱手相谢道:“眼下还要去试,若关乎到唐寅的事,得不到妥善解决,朝中或还会有很多人为此而攻讦。最好是兵部以大同等处兵马驰援于草原,让鞑靼人疲于应付,如此更方便唐伯虎领兵回撤。”
“嗯。”林瀚点头道,“你有见地,大可跟陛下提及。你入值于上听处内,此等事甚至都无须告知于我。”
林瀚才不想去管大明军政上的事。
本来就不在行,虽然是吏部尚书,但跟先前的吏部尚书马文升不同,他林瀚属于礼部那一系升上去的,而不是从兵部或户部调过来的。
专业不对口。
王琼再拱手道:“林老部堂怎也要知晓,这要是放到朝上去说,也好给个照应。”
“明白。”林瀚道,“料想年前,便也必定会再临朝,朝上必定会有对有极大的争议。届时……老夫或也会出来说句话,是否公道,那就……人心各异,由他们去评判吧。”
……
……
乾清宫内。
朱祐樘也看到了六科有关风闻言事,提到了唐寅的部份,随即他将奏疏合上,咳嗽两声,似乎不太想理会。
陈宽趁机道:“陛下,如今在京师左近,有关西北用兵的事,民间谈论甚多。以民间所议论,此番唐寅出兵过于莽撞,甚至不留后路,且未有带重炮等,求的是轻装简行,但若如此遭遇鞑靼人围攻,只怕难有脱困之法。”
“哦。”
朱祐樘应了一声,没太当回事。
陈宽道:“如今已有人上奏,请下旨到大同镇,由新建伯领兵从威宁海斜插草原,令鞑靼人首尾难顾,如此可做到两面夹击,令鞑靼人不得不放弃对唐寅所部的围攻。”
朱祐樘冷声问道:“现在他们已经能确定,唐寅是陷入重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