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烦,这一刻更烦,她看见,老爸竟然为了侄孙打外孙,为了陈家所谓的“后”,打自己的亲骨肉,那可是她的宝贝、希望、骄傲,她的男孩啊!
烦上加烦,陈晴大喝一声,“爸,你在干什么!陈大路,去门口站着!壮壮,高空坠物是犯法!你要坐牢的!”
陈晴把每个人都批评到了,并有主有次,按顺序,表达了她的怒意。
“你叫什么!”陈抗美冷不丁被陈晴一声咆哮吓一跳,反吼回去。
付霞打开厨房的门,见这一幕,不用问大姑子的大嗓门随了谁了,只见陈大路还在地上耍赖,涕泪横飞。
陈晴才不理老爸呢,她心里有气,一定要发出来,就看发在什么人、什么地方了。
整治半大孩子,陈晴是专业的,她蹬蹬蹬,走到陈大路身边,“站起来!”陈晴一脸严肃命令堂侄。
陈大路不情不愿站起,陈晴从他后脖颈处,拽起黄色绣小鸭子T恤衫的领子,将他拎到门口玄关处。
“脸冲墙,不许动,我叫你什么时候动,什么时候才能动。”陈大路吓得一声不敢吭,只低着头,斜着眼睛偷看溜着墙边站也一脸呆滞的妈妈。他吐吐舌头,垂头丧气,一脸晦气地听姑姑,不,陈老师的命令。
陈老师给壮壮脑门一个爆栗子,拉起他横冲直撞往大门口,“走!我们回家!”她用最大音量喊着。
她被陈抗美叫住,“陈晴,你干嘛?你叫给谁看?你摆什么臭脸?”陈抗美的眉尾抖成摇摆的荆棘,他气哼哼,“我的外孙我教育不得了?”
“你教育得,但不能为了侄孙,教训外孙吧?你还讲不讲理了?还动手打人了?壮壮小时候你打过他没?他可是你亲外孙,流着你的血!”陈晴红着眼圈,梗着脖子,哽咽着,眼泪唰一下,流下来,粉底液在脸上呆一天了,有点脱,又被冲出两条沟。
“为什么不能,我的家,我高兴护谁就护谁,我告诉你,我不但护了,我还把大路接过来了,这次,大路就是来潞城上幼儿园的!\"陈抗美一口气宣布了自己的重大决定,那原本是在绿江家族聚会时酒后的戏言,酒醒后,却被弟弟、弟妹、侄子、侄媳八双期待的眼逼得不得不兑现。
沉默、僵持、对峙。
大眼瞪小眼。
“你疯了吧?我不同意!”陈晴甩着头,栗色刘海如小刷子在饱满额头上来回刷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晴天路过她脚边,被愤怒的她踢开。
“喵呜。”晴天呜咽一声,溜墙边,逊了。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哼哼。”陈抗美吹胡子瞪眼,陈晴让他折面子,他成心要给陈晴点颜色瞧瞧。
其实,关于陈大路要来潞城上学的事,陈抗美原打算和陈晴好好说的,毕竟,陈晴在教育系统熟人多;毕竟他和陆援朝常年在北京帮陈雨带娃,平和花园2号楼302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平和花园还是学区房,陈抗美和陆援朝的房子没有用过学位,如果陈大路的户口能落在陈抗美家,将来将享受和壮壮一样的教育资源,等陈大路上小学,即寿春小学,只要陈晴愿意,只要正好轮到一年级,陈晴肯定有办法让陈大路分到自己的班……
总之,大强在酒桌上提出请求时,早就打听计划好了,他郑重举起酒杯,郑重回忆了从小到大陈抗美对他的补贴、接济,从成家到盖房的资助,他打过的几份工亦拜陈抗美所赐,“大!没你,没陈家,没你,没我!”他一抬杯子,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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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抗美得意非凡,他在学校当过班长,在部队当过团长,在单位当过厂长,可他深埋在心中的理想职位始终是当大家族的族长。这恐怕也是每个深山、僻壤、小地方走出来的凤凰男割舍不了的情结。
“有你这句话,大,这辈子值了!”陈抗美干了,too。
“大,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跟我说过,你想让我去潞城读书的。”大强提起往事,早谋划好提要求的节奏。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大娘不同意,我总要尊重她的意见。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你晴姐雨姐也在上学。”陈抗美至今对侄子饱含歉意。
“大,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强慌忙解释,他自罚一杯,表示只是总想如果当年也能像晴姐雨姐在潞城念书,会不会,和今天有些不同。
家宴摆在陈家老宅的堂屋,大强的酒杯冲着堂屋挂着的木质相框方向,是的,和陈抗美家客厅的一致,是陈雨和诸多大人物们的合影。绿江镇的人都来参观过,人人啧啧,照片中的好几个,他们只在新闻联播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