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因虽然工作不轻松,但是他回家不操心,他在单位的邪火,回家也都发出来了,您甭为他担心。”
“我担心他干嘛,我是担心你,他要是有个好歹,你咋办。”因为朗琴的缘故,陆援朝对郎因的态度一直不如对大女婿孙大力的。
“首先,我想说,一些疾病是和人类共存的,只要注意,就没事儿,我还颈椎病呢,医生说是绝症,无药可治,不可逆,但也不致命;其次,对比许多人,您这么大年纪才生个病,专业生病,不用考虑上班上学,已经万幸了。”陈雨先是郑重、严肃,说到”专业生病“,有些嬉皮笑脸了,她点出她谈话的目的。
“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些啊。”陆援朝奇怪女儿今天的抱怨。
“以前你没生病,我也没思考过健康的意义。”陈雨玩了一会儿手指,车上高架桥了,司机没回头,对着后视镜问,“下桥从主路走,还是辅路走?”
“走辅路。”陈雨说。
“走主路。”陆援朝往前探,凑近司机的靠背。
“妈,你糊涂了吧?走主路要绕一大圈。”陈雨惊奇,她伸手摸陆援朝的额头,“放疗后遗症是发烧吗?我得去问问李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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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援朝把女儿的手打掉,“发什么烧,你没去过菜市场,主路那边有个大的,我指给你看下。”
“小区门口不是有个卖菜卖水果的小店吗?一对小夫妻开的。”陈雨不解,她常在门口买水果。
“那里贵,从哪里买菜的都是你们小年轻,他们也是从更大的菜市场批来的。而且他们的菜啊、水果啊,就那么几种,和大菜市场不能比。”陆援朝完全是母兽教小兽捕食、打洞,传授生存本领的态度。
“我帮你想过了,你学会清炖、红烧,再会炒俩素菜,就能对付甜甜了。”车开往菜市场,陆援朝又把陈雨不愿提的做饭话题拽回来。
“清炖、红烧、清炒、清蒸。”陈雨俩字俩字往外蹦,八个字蹦完,哈哈大笑起来,“有这四样,朗甜甜饿不着了。”
“你还好意思说,有你那样当妈的吗?”陆援朝没好气的给女儿一个白眼。
她俩说的是,甜甜小时候,大字不识一个,也毫无认字儿的动力。为拯救文盲郎甜甜,陈雨干了一件事。出门吃饭,郎甜甜只许点认识字的菜,别人点的菜,郎甜甜一概不许碰。
朗甜甜一度到了无菜可点,吃无可恋的地步。还记得一次,她皱着小眉头,捏着小铅笔,在“姥姥家”饭店的菜单上,迷茫翻了数页,发现一共只认识一个“米”字,哀怨地向朗因求助,“爸爸,你教我一个字!”
朗因被孩子逗得忍俊不禁,瞅陈雨一眼,配合老婆刺激认字的伟大行动,半天说一句,“爸爸也认识个饭字。”
郎甜甜那顿饭,多认识一个字,菜并没多吃上,还是只能吃一碗白饭,她咬牙切齿看着恶作剧的父母,痛定思痛,偷摸带一份菜单回家,一个一个字请教大人们是什么,靠着馋,靠着生存本能,郎甜甜终于完成了最初的识字积累,最初认识的全是菜名。
情况在心疼宝贝的陆援朝那儿发生改变。陆援朝怕外孙女,出去大餐,反而饿着,教郎甜甜认识了八个重要的字,即“清蒸、清炖、清炒、红烧”,掌握要领的郎甜甜如获至宝,无往不利,出门对着陌生菜单,胆儿肥了,“清蒸八宝鸭,红烧茄子,清炒土豆丝,清炖鸽子汤。”基本上,她往席面上一坐,这八个字,总会集中出现,只换材料,不换做法。
“我们家甜甜有姥姥教的八字秘籍,出去是饿不着了。”陈雨和母亲开玩笑。
“阿姨,请问是这个菜市场吗?”司机问陆援朝,他看着导航的一个点,对着车窗外像仓库,像农贸市场的地儿。
菜市场有个拱形的顶,入口处挂着牌子,写着“励鲜生鲜超市”几个美术字。
“对,陈雨,看到没?就是那个,过两天,我好点,我带你去。”陆援朝拉着女儿的手,小声说,“现在北京买不到活禽了,这里能,卖活鸡活鸭那个摊儿,老板娘和我很熟,需要提前订。”
“啊?妈,你可真神通广大!”陈雨赞叹母亲,“不过活禽,你不怕禽流感吗?”
“哪那么巧逮上?甜甜不是爱喝老母鸡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