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重阳。
傍晚时,三个丫头早早地便伺候着我用了膳。
素萝和青禾从前在花房里当值时,有几个要好的姐妹,云月接连去花房探听消息,也早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她们约好了重阳相聚。
我是个事少的人,也不用时时有人伺候,便让她们三个都去了,毕竟有时候也想一个人放空下,是以我关了院门,躺在秋千上轻摇着。
不多时,便听见一道落地声于院中响起,我起身望去,是他,他竟亲自来了!
“媛儿。”他可能是穿了行简的内侍衣裳,他个子高,衣裳有些短了、宽了,衬得他更为消瘦。
“大王怎么到此处来了,这太不妥了。”我皱起眉,站在原地不动。
“是孤不好,昨日本就要来探望你的,可是母后近日禁了我的足,只好今日才来看你。”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将手中的布帛递与我:“昨日遣行简送与你,岂料你未收,快打开看看。”
他绝口不提、我这段时间对他的冷待,也分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大王,你我这样实在于礼不合,被人发现会落人口实的。”我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也并未接他手中的东西。
他听了这话,竟低头腼腆地轻笑了起来,连耳朵根也泛起了红晕。
“是孤思虑不周,没考虑到这对你的声名无益,但媛儿,你我早晚是夫妻,也算不得私相授受。”说完,他竟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很大,有着细细的薄茧,我的整个手都被他紧握在手中,温暖又干燥。
我有片刻的怔愣,竟有些贪恋这样的温度。
回过神来后,连忙抽出了手:“大王这是何意,齐媛不明。”
“媛儿,你不要再瞒我了,我让行简向母后身边的姑姑打探了,你就是从齐国而来的联姻公主。”
赢稷惊喜地说着,我想起那日带我进宫的女官,看来太后身边的人,也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密不透风,只是我假公主的身份,只有魏冉和太后二人知晓而已。
“先前母后说与齐国公主联姻,孤还与母后有过争执,但现下,孤不再有半点异议。”他的双眼牢牢地锁定着我,语气温柔诚恳:“媛儿,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告诉他我是假的联姻公主?可太后、魏冉严禁我向外透露身份;告诉他我不愿嫁他?我又怎能凭一己之言、替两国联姻做回答。
我要是真的公主就好了,他是这样温柔优秀的人,能嫁与他的女子,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赢稷见我默不作声,只当我是害羞,他将手中的布帛展开,是那日他说要替我描摹的丹青,画中女子攀爬在一棵青杏树上,灵气十足。
“我哪里有这样美丽。”我叹息。
“媛儿在孤心中是最美的。”我们双双注视着对方,他的眼中满是欢喜,我却只觉得自己如一叶孤舟,不知该向何处靠岸。
赢稷走后,我还久久地盯着书案上的布帛失神,我该如何是好呢,我连自己的心,也快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