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万安。”我朝着立在窗边出神的叶阳走近行礼,心中无限酸楚萧瑟。
“你来了。”听闻我的声音后她缓缓转过身来,唇边虽挂着浅浅的笑,眸中却溢了满眶的哀伤:“其实你不用再向我问安的,我很快就不是这大秦的王后了。”
“无论您是不是大秦的王后,臣妇都会向您问安。”我轻声说着,歉疚地垂下头:“您待臣妇如亲如友,没能在危难时刻帮到您,臣妇心中有愧。”
“是我太天真了。”她背着光凄然一笑,发钗上的垂珠摇摇摆摆:“他是那宝座上运筹决胜的王,谁又能左右君王的心思呢。”
“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我知他同我一样别无选择。”
叶阳努力维持的平静破裂,她捂着胸口蹲下身痛哭:“可是他太狠心了,他怎么能赶我走呢…我那么喜欢他、敬重他…我甚至选择爱屋及乌地接纳你…”
“而他却要赶我走…我的夫君…要赶走我…”
于心不忍,我放下手中的包袱,上前扶着她到桌案边坐下。
“向来伴君如伴虎,离开未必就不是最好的选择。”眼中一酸,我不禁哽咽起来:“臣妇的夫君,同样落了个驱出关外的下场。”
一股悲凉弥漫,魏冉清冷倨傲的眉目浮现在我脑海。你尚且还能与故土重逢,而我的阿冉,却孤独地忧思而亡、客死异乡。
“王后,珍重自身吧。唯有坚韧不拔地活着,才能看见新的希望,您至少还有您的母妃在等候啊。”
“母妃…我的母妃…”叶阳哭得更加激动:“她一定对我失望极了…她会等我吗…她会原谅我吗…”
“会的。”我肯定地对她说道:“哪有母亲不思念孩儿,她一定日日盼望着与您相见。”
叶阳没有作答。宽阔的大殿里久久地回荡着她的哭声,她哭的好像被这世间万物尽数抛弃一般,那样绝望而无助。
我沉默了下来,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宽慰的话已无从开口,此情此景,说什么都好像显得格外无用。
于一个万念俱灰的人而言,最好的安慰是陪伴。我静静地聆听着她的悲痛,直到外间传来了叩门声。
“王后,该用早膳了,司马将军说用完膳后,就得启程出宫了。”是黄姑姑的声音。
“呈进来吧。”叶阳渐渐止住恸哭,朝着殿外吩咐。
“是。”黄姑姑应声,提着食盒进殿将碗碟一一摆上桌后,又退了出去。
“你说的对,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叶阳擦干眼泪:“来到秦国几近三载,临走时,竟是你来为我送行。”
“陪我用完这顿早膳吧。”她看向我:“就当作是最后的话别。”
我犹豫着,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必惊惧,我会与你同饮。”她说着,伸手斟了一盏汤水递向我:“你有了身孕不能饮酒,这是固气补血的五红汤,是黄姑姑去司膳房领取的,未曾经过我的手。”
“就让我以此汤代酒,聊谢你在我最落魄时送上的问候吧。”
她的神色真诚而悲戚,看向我的目光中有着感激和相惜。
“我敬你。”她道。
她若想害我,这几月来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如今就快回到自己的母亲身旁了,她没有在此时冒风险的必要。
“回敬。”我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杯盏。
她以真心待我,我何能以猜忌疑她。
“请。”她露出一个苍白的轻笑,我们举樽相撞后,皆仰头欲饮。
“砰!”
正当我们准备饮下杯中汤水时,猛烈的踢门声突然踹响,接着一道身影风一般地窜进了屋中,快速地打落了我手中的杯盏。
汤水洒了满地,我震惊地看向来人:“长公主?”
“什么人给的汤药都敢喝吗!”文楚柳眉紧蹙:“你知不知这汤药中放了什么!”
洒在地上的汤药很快聚起一堆诡异的绿色泡沫,顷刻间便烧灼起了阵阵白烟!
我骇然失色,惊恐地朝着叶阳望去:“为什么!”
“哈哈哈哈…”她疯癫地狂笑起来,笑出了满面的泪水:“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因为你狐媚地我的夫君失了神智!”
“因为你让我变成了这满宫的笑柄!”
“因为你的同情和怜悯让我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