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
马坚这才露出一个浅笑,带着几分往日明朗的影子,似春日午后直视骄阳般刺眼,让她眼中氲出几分泪意。
她掐着手心起身,郑重颔首后徐徐离开。
可心中的憋闷却毫无纾解,脚步逐渐匆忙,待回到法谨堂,便迫不及待地寻人去买了一坛酒,仰着脖子连喝了几口。
她早知世间苦,可近来却尤感力不从心。山火般喷涌而出的种种情绪让她快要崩溃。
一连又灌了好多酒,这才将眼里的温热逼了回去。
她越喝越清醒,捧着酒坛站在竹墙前,将脑中纷繁复杂的细碎线索都拼在了一起。
再次猛灌一口烈酒,她呵出一口气,眯着眼去瞧廊下的日光,便在那里看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伯懿。
他怀中也抱着一坛酒,酒坛上灰旧的痕迹沾在他的黑衣上,明明透着狼狈,可却依旧身姿挺拔。
“你怎么来了?”她歪了歪头,有些想不明白。她以为,早晨他生气了。
“来陪你喝酒。”伯懿敲开泥封坐了下来,似是晨间的一切不快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偷偷去看玉浅肆,却见她眉目清明,浅眸似日高烟敛处的晨光,令人心醉。他紧抿着唇,心中仅存的一丝尴尬早已消散无踪。
细细回想,早晨的情绪,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无着落的空。他明知她的性子,却因着自己没来由地担心让她难做,属实是自己的不该。更何况,她孤身前往云中市,也是担忧他的安危。想通了这些,他立刻前往那家老酒坊,将自己酿的新酒灌进了被老烈酒浸润了多年的老坛子里,马不停蹄地赶来寻她。
玉浅肆嗅着酒香,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半坛酒,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扔了怀中酒,坐到了他身边。
“其实我一直好奇一点,”伯懿打算寻个茶杯倒酒,玉浅肆却已经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好奇什么?”几口好酒下肚,带着些夏日荷塘晚风莲香的回甘,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我以为,杏林世家都会避杯中物为洪水猛兽。”
玉浅肆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神色带着些微涩的苦:“我家......的家规,的确是不让饮酒的,所以啊,我爹一直都很清醒,清醒了一辈子......”
可他最后得到的,只有背叛。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日日抱着个破碗醉酒,躺在街边邋里邋遢,浑身酸臭。可他面上却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神色。他说这是世上顶顶好的东西,我不明白这破碗里的东西有什么厉害,便......趁他喝醉昏睡,偷尝了一口。”
伯懿觉得有趣,笑问:“然后便......不可自拔了?”
玉浅肆推回酒坛,伯懿也学着她的模样,双手抱坛仰头喝了几大口,觉得舒爽了不少。
“不,”她十分生动地垮了脸,不满道:“辣到泪流满面,呛得我快要将心肝脾肺都一起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