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汝颍世家中颇有些首鼠两端的家伙,譬如荀彧——那是汝颍世家上一代的领袖。
于是他的父亲对汝颍世家,一直持不明显的打压态度:一来,军权对于汝颍世家而言,是不可染指的禁脔;二来,孔融荀彧杨修之死,都是例证。
但在曹丕看来,今时今日的汝颍世家早已今非昔比,荀彧死后,汝颍世家逐渐团结到了新一代领袖——陈群的周围来了。
在陈群的领导下,汝颖世家在他上位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他在权力的竞争中胜出,这些支持过他的世家自然希望能够在新的政权中,得到更高的位置,这样的期望无可厚非。
不过,曹丕也不想厚此薄彼,疏远谯沛武人。
他虽然忌恨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的曹植,甚至忌恨其他兄弟,但谯沛夏侯氏曹氏的叔伯兄弟,始终都是曹魏政权最有力量的柱石。
只是夏侯惇刚刚被拜为上将军不过两个月,就逝世了;曹洪抠门至极不提也罢;宗室中尚能充当擎天巨柱者,唯有曹仁一人。
因此,将曹休曹真夏侯尚等几个与他从小玩到大的宗室伙伴推到台前,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了。
新的王朝,必须有他们的位置。
早些日子,曹丕已经将安抚汝颍世家的难题抛给新提拔的陈群——除了军权之外,他愿意用任何方式予以补偿。
今夜他召集司马懿,正是为了商议,如何将军权从老一辈的将领手中,平稳过度到新的宗室将领手中。
两人已经枯坐商谈了一夜,司马懿亦陆陆续续将曹丕口中的只言片语,转变成一道道待发的诏令。
此时,司马懿终于放下手中毛笔,颔首道:“魏王的诏书,臣已经草拟完毕,正要呈献殿下。”
曹丕一摆手,摇头道:“不必。仲达的才华孤深知之,你且念来,孤听之。“
司马懿闻言,轻轻一吹竹简上未干的墨迹,躬身念道:
“曹仁护国有功,拜为车骑将军,统率荆扬益州军事,进封陈侯,增邑二千……”
“迁曹休为镇南将军,假节,都督诸军事,屯驻汝南郡召陵县,抵御孙权……”
“夏侯尚扶先王灵柩有功,封平陵亭侯,拜散骑常侍,迁中领军……”
念道这儿,司马懿忽顿住了。
曹丕等了一会儿,抬目疑问道:“还有子丹呢,如何不念了?”
司马懿叹了口气,抱拳道:“曹真虽然鸷勇,为先王所倚重,但终究只是养子,血脉稀薄,骤然提拔,只怕有招物议。“
曹丕皱眉道:“他是孤的手足兄弟,是孤最为信任之人,孤本属意由他执掌中军大权,镇守洛阳京畿之地……仲达,依你之见,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稍一思索,起身抱拳道:“早在先王在世时,武威郡颜俊张掖郡和鸾酒泉郡黄华西平郡麹演等人便曾并举郡反,自号将军,相互攻击。今年殿下复置凉州,以安定太守邹岐为刺史,但这些远人拒而不认,张掖郡张进更是挟持太守在酒泉反叛,率军阻拦邹岐赴任……”
“故臣以为,凉州虽乱,正是英雄用武之地也。殿下可遣曹真前往镇守凉州,一旦有了军功,再行提拔自也不迟,也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